周可成笑道:“武士有刀,可你们也有钱呀?”“钱有什么用?”中岛明延苦笑道:“你也都看到了,那个松永久秀说要十万贯,我们就得拿给他!”“那是因为你们使用金钱的方式不对。”周可成笑道:“其实刀不也是一样?同样是刀,在庸碌的武士手中和在剑豪手中可是大有区别呀!”“使用金钱的方式不对?”中岛明延顿时有些不服气了,若说别的也还罢了,在金钱的使用上他可是时常以行家自诩的:“那就请周先生指点一番,看看我等有什么不对的?”“指点不敢,还是切磋一番吧!”周可成笑了笑:“我问诸位一个问题,贵国战乱已经百余年,刀剑长枪、弓矢甲胄可谓是遍地皆是,像纳屋更是以出产军器而闻名,为何您说只说武士手里有刀,却不说农民、僧人手里有刀呢?”“我方才只不过是打个比方罢了,农夫,僧侣虽然手中也有刀,但毕竟不是为战斗而生的,不像武士生下来刚学会走路便挥刀拉弓,而且武士掌握着列国守护之权,一声令下,便有数万之众云集,哪里是农夫,僧侣可以比的!”“不错,正如您所说的,武士强大之处有二:一来生下来便修习武艺,武艺高强,甲仗精利,可以以一敌十、二来身居高位,组织严密,一声令下便可以有大军,所以所有人都畏惧他。但是时代已经变了!”“克服?怎么说?”“首先第一条,刀剑长枪、弓箭骑马都是要身强力壮,花费长时间练习方能精熟的,但铁炮却不同,哪怕是个在家里织布的妇人,只要花费半个月练习,便能躲在女墙后面扣动扳机,射杀身经百战,以一当千的猛士。而铁炮需要优秀的铁匠打制,还要硝石、硫磺和铅作为弹药,这些都需要金钱。”“嗯,那其二呢?”“过去武家身为栋梁之人,只要振臂一呼,支族郎党景从,数万之众呼吸可至,是以有贵种之说。而今贵国多年战乱,近畿到处都是失去土地的有力武家和浮浪。只要有钱有粮,计日付筹,又何愁没有军队?是以上古之时竞争于名分、中古之时竞争于气力,而今天则竞争于金钱,列位既然有钱,又何须害怕武士之刀?”“这个——”中岛明延哑然,一旁的津田宗达接口道:“周先生说的虽然听起来有理,可这样招募而来的军队可战否?即便可战又是否控制得住?”“这种事情说的再多你们也信不过,这样吧。前些日子应石山御坊所求,我有一小队卫队将到,那时诸位可以亲眼看看就是了!”周可成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诸位莫要以为这些钱是白花了,你们在和各国大名打交道的时候也没少吃过亏吧,若是手头有城有兵,自然很多亏就会少吃了,至少幕府下德政令的时候也会有点顾忌吧!”“这个倒是!”津田宗达笑道:“正好和议众今天都在,那就把这件事情定下来吧!同意的人有多少?”“且慢!”周可成叫住众人:“请诸位再听在下一句话,筑城要花费巨款,得益的是所有来堺的人,应该让每个人都承担这笔开支才公平。”“那您的意思是?”津田宗达被周可成有些弄糊涂了。“发行公债!”“公债?”“对,以堺的名义借钱,用这笔钱来修建城墙,抵押就是未来若干年堺的税收,比如房屋税、土地税、通关税、水钱等等。每年计息付账,分若干年逐渐还清!这样一来,堺可以得到安全,而出钱的人也可以得到一笔收益,可谓是两全其美!”周可成笑道:“诸位若是觉得可行,兰芳社也愿意出十万贯!”“贵社愿意出十万贯?”津田宗达大吃了一惊,须知堺镇虽然号称黄金汇流之地,众人筹集这十万贯献给三好家矢钱也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而周可成就这么轻易的表示愿意认购十万贯,其背后隐含的财力着实可畏。“我兰芳社在堺赚了那么多钱,也算得上堺的一份子了,眼下堺遇上了麻烦,认购点债券也是应该的!”周可成笑道:“不过在商言商,既然借钱,那么利息和抵押物方面我兰芳社自然也要有相应的保证,这个没有问题吧?”“这个没有问题!”津田宗达笑道,周可成的这个要求在他看来倒是理所当然,债主当然要有抵押品和利息,不然谁还借钱出去?而且若是采取这一策略,公债的大头估计也是落在他们这些豪商头上,大家都是债主,自然屁股坐在一边。“周先生!”半天没开口的中岛明延终于开口了:“债券的钱我们也不是出不起,但是大家都是生意人,谁也不知道啥时候要用钱,如果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临时急用怎么办?那个利息可就到天上去了!”“这个我有一种想法!”周可成笑道:“大家都想着自己来买这公债,但其实应该允许所有人都来买,一人力短,众人力长嘛。而且你们缺钱的时候,可以把债券转让给想要的人,这样你可以得到钱,那个人也可以得到利息,岂不是两全其美?”“对,债券也可以买卖,这是个好办法!”周可成这句话打消了不少人的顾虑,中岛明延深深的看了周可成一眼:“周先生,想不到您不光是生意做得好,还会筑城,还会这么多东西,看来这次的事情是离不开您了!”“中岛先生说笑了!”周可成笑道:“我早就说过了,兰芳社在堺赚了很多钱,也交了不少好朋友。我周可成是个讲信义的人,是不会丢下老朋友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