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看到对方没有坚持让自己派人送他去京都,周可成暗自松了口气,只要是肯交流是一个好的开始。“殿下请讲,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什么你的人当时会把护送我的人都杀光了!”觉庆问的声色俱厉。“殿下,在下派去的都是些武夫,行事莽撞之处还请见谅!”周可成躬身行礼:“不过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殿下的安危呀!”“为了我的安危?”“不错!若想确保殿下的安危,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第三者知道殿下的去向。当时在吉野荒山之中,若是我的人将护送您的人都放走,后果会如何?”觉庆陷入了沉默之中,周可成叹了口气:“那些人肯定会想方设法把您就我的人手中救回来,而他们很有可能会落入松永久秀手中,您觉得松永久秀会怎么做?肯定会派人追杀的,而我的人必须回到伊势长岛才能上船,中间还有很长一段路程,这中间什么都可能发生!”“那,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也许有,但当时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毕竟您身边的人太多了。公方殿下现在做的事情树敌极多,而他的敌人眼里,您就是对付公方殿下最有力的武器。”听到这里,觉庆才终于明白了对方先前那些话的真正含义:作为将军的弟弟,在足利义辉活着的时候哦,自己是他的最大威胁和武器,所以保护足利义辉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让自己落在其他人手中;而足利义辉如果已经死了,自己又是将军之位的第一继承人。所以周可成这么做可谓是一举两得。觉庆抬起头来,低声道:“是兄长让你这么做的?”“不,这些都是我的自作主张!”周可成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公方殿下是希望您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什么?”觉庆大惊失色:“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错!您应该记得,两个多月前您住的地方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同时还发生了一场火灾吧?”“你怎么知道的?”觉庆的身体颤抖了起来,这是隐藏在他内心最深处的梦魇:漆黑的夜、刀剑劈砍在肉体和骨头的沉闷声响、被捂住嘴后发出的惨叫声、自己躲在地板下面的空间里,紧紧捂住嘴,屏住呼吸,以免发出一点声响引来那些可怕的家伙。直到大火引来了师傅和僧兵才将自己救了出来,可是他怎么知道这些的。“因为火是我的人放的!”周可成面不改色的说:“我派人想要将您暗中请到堺来,但是等我的人赶到的时候,发现有一伙黑衣人已经抢先到了,为了避免您受到伤害,所以我的人在附近点着了火,引来守卫惊走了那伙人,而我的人抓到了一个活口,他供认说是受了令兄的命令而来的!”“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我确实不能肯定他说的是真的,但是请您想想,除了您的兄长,您的存在会对谁造成威胁呢?”觉庆低下头,说不出话来,口中满是胆汁的苦涩,正如周可成所说的,除了兄长,还有谁会派人来杀自己呢?自己不过是一个自小就在寺庙中的方外之人呀。周可成看到觉庆的表现,心知对方对自己的话已经信了不少,便笑道:“当然,这不过是在下的揣测,也许那伙人是某个我不知道的势力派来的,不过既然殿下的安危已经受到威胁,所以我很快就派了第二批人手,前往奈良将您护送到这里来!”“有喝的吗?给我也来一杯!”觉庆的声音有点沙哑,周可成微微一笑,做了个手势,很快仆役便送了一杯蜜水过来,觉庆将其一饮而尽,低声问道:“周先生,您方才说您的濑户内海总奉行这个官职是不久前才设立的,想必这是从兄长那里来的?”“不错!”看到对方这么快就恢复了镇定,周可成露出了欣赏的笑容:“正是令兄给在下的!”“既然如此,你就是兄长的家臣,那你为何又不依照兄长的意思,派人杀了我,反而把我护送到这里来?”“殿下,您应该已经看出来我是大明人氏了吧?”“嗯!”觉庆看了看周可成:“确实我国少有长得像您这么高大魁梧的!”“其实方才你那句话说错了,我并非令兄的家臣,应该说我是公方殿下的客卿或者盟友,确实在很多事情上我是和令兄站在一边,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听命行事的!您明白我的意思吗?”“可,可是你不是已经做了濑户内海总奉行吗?这明明是我兄长的家臣呀?”“殿下,我确实做了濑户内海总奉行,但假如幕府不复存在,我这个总奉行又有什么用?令兄活着的时候我在大多数事情上确实是会支持他,但是人总是会死的,但生活总要过下去,我总要留一条退路吧?”“我就是你的退路?”“不错,同时我也是您的退路!”周可成笑道:“在别人手里,你只能身不由己的称谓攻击令兄的武器,幕府残余的那点力量和威望是经不起再一次兄弟之争了。而我不会这么做,如果令兄没有留下后裔就死去,那我也会全力支持您成为第十四代将军。而且我是个明国人,无法走上台面,肯定不会像贵国的武士那样把持幕政,排挤架空您的!”觉庆没有说话,他反复的咀嚼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话,他惊讶的发现对方说的都是事实,这让他越发的不安,因为他发现自己除了就范竟然没有其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