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城墙上有人喊道:“不可开城,小心是倭寇赚城!”项高见状急了,喊道:“是文知县吗?在下是项高项抑之呀,三个月前曾经在制台幕府中见过一面,可还记得?”城上传出一阵动静,片刻后方才那个声音答道:“不错,正是下官。请项大人见谅,几天前本县听闻有一伙倭寇袭破了宜兴府,便让县丞领乡兵在路上设置关卡,却不想那伙倭寇凶狡之计,使计害了县丞,乡兵也被杀散了。所以我已经下令将四门堵塞,以确保万无一失!”“文知县,我等正是奉制台大人之命,追击这股倭寇而来的!”项高喊道:“眼看天要下雨了,速速开门,让军士进城歇息吧!”“请见谅!眼下天色昏暗,我也无法分辨城下的是敌是我。文某身系一县百姓安危,不可贸然开城。项大人还请自便吧!”“项公,只怕这文知县怀疑我们是倭寇假扮的!”周可成低声道:“还是把张大人的凭信路引给他看看吧!”“也好!”项高从怀中取出凭信,举起来晃了一下:“我这里有制台大人的凭信路引,文知县你放一个箩筐下来,我放在里面,你拉上去比对一下便是了!”项高喊了两遍,城头上却没有放箩筐下来,他正惊疑间,那声音又一次响起:“不好意思项大人,倭寇奸滑之极,纵然路引是真,你也是真的,难道不是倭寇胁迫之下说的。还是速速退去,否则便要放箭了!”见城上始终不肯开门,项高顿时大怒,正要叫骂却被人扯住了,回头一看却是周可成满脸的苦笑:“多言无益,城里已经被倭寇吓破胆了,若是真的开了城门,看到我手下这些倭兵,反倒难以分辨!”“那如何是好?难道就在外面露宿一夜?”“那也是没有办法了!”周可成苦笑道:“幸好我军中都有油布帐篷,城门外也有几间房屋,凑合一夜也能行。你对那知县说,不开城门也行,让他们多做些饭团用箩筐放下城来,至少能让士兵们吃顿热乎的!”“我试试吧!”项高此时也没有什么信心,他去城门下叫喊,周可成则下令士兵们在距离城门一箭之地外寻找了快平整的空地,收拾材料准备野营。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周可成才看到项高一脸疲倦的回来了。“项公,如何?”“费了我好大一番唇舌,才总算是说服这厮了!”项高叹了口气:“我平生就没有见过这等苟且之辈,要他煮点饭团都这般麻烦。待到我回去之后,一定要禀告张大人,摘了这厮的乌纱帽!”“罢了,答应了就好,什么时候送下来!”周可成赶忙将准备啃的干粮丢到一旁,虽然他吃的这份干粮花了厨娘不少心思,但他宁可去啃饭团,至少那玩意咬得动,也有点热乎气,不像手上这块干粮又冷又硬,扔出去可以砸死人。“马上,你叫几个人过去拿就行了,城里给守城的壮丁准备了不少,都是现成的!”项高显然也已经累坏了,他盘腿坐下,立刻呻吟了一声,用力锤了两下自己的膝盖:“哎,这把老骨头!”“大人!”灰发的汉语总是带着一种奇怪的颤音,就好像响尾蛇的尾巴甩动。周可成下意识的向右边挪了一下:“什么事?”“斥候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有趣的东西?”周可成看了项高一眼,笑道:“项公,外面有点事,我去去就回来!”“周先生请自便!”项高已经疲劳的几乎睁不开眼睛了,不待周可成走出去,便倚住背后的大树,闭目养神起来。雨水从铁黑色的天空降落,仿佛万把利剑刺入棕灰色的大地,周可成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打湿了,虽然还是夏季,但夜里还是有一股凉意。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问道:“还有多远?”“就在前面!”灰发停住脚步,指了指官道右侧的一片小树林。周可成嗯了一声,笨拙的向那边走去,雨水浸泡着泥土,很快地面就变得湿滑起来。周可成一边暗自咒骂,一边竭力辨认脚下,以免被洞或者树根扭伤脚踝。“就在这里!”灰发拔出马刀,小心的拨开前面的树丛,面前露出一棵大树,大树下有一个浅坑,里面有些模模糊糊的东西,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周可成疑惑的问道。灰发做了个手势,一个斥候上前从坑里拿起一件东西,交给周可成。周可成的指尖感觉到一阵金属特有的冰凉,他将其凑到眼前,借助那一点微弱的光线,周可成发现手中是一枚镯子。“是镯子!”“银镯子!”灰发低声道:“坑里都是各种金银首饰,很杂乱,还有一些银锭和小金锭。这应该是那伙倭寇的战利品,他们将其埋在这里,好减轻行军负担,将来有机会再将其挖走!”“嗯,很好的猜测!”周可成将银镯子丢给灰发:“谁发现这里的?”“霍霍坎,你过来!”灰发叫来一名土著士兵:“你向大人禀告一下你是怎么发现这个的!”“是!”那土著士兵向周可成躬身行礼:“是这样的,我依照灰发头领的命令,在大队侧前方担任斥候,在那个位置发现了一行脚印。”说到这里,他向后方的树林指了指。“嗯,脚印?这里临近县城,有脚印没有什么稀奇的吧?”“回大人的话,这脚印有几行穿着木屐的,这里的村民多半是穿草鞋或者赤足的、倒是倭人有穿木屐的,而且脚印旁边还有牲畜的脚印,看脚印的深度,牲畜应该背负着重物!”“嗯,你观察的很细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