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见正赖眼睛一亮,虽然只是一国一城之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关注“天下大势”,在他看来今川义元正沿着源赖朝、足利尊等历史上的前辈走过的道路大步前进,而周可成如果也侧身其中,那自然就大不一样了。“近卫殿下!”吉见正赖低声道:“既然您说到这里,在下就想要请教您一个问题,探题殿下真的有这样的志向吗?”“呵呵!”近卫前久笑了起来:“正赖殿下,在下乃是藤原北家的长者,您说呢?”“在下失言了,还请殿下恕罪!”吉见正赖赶忙俯身下拜请罪,若是周可成没有这样的志向,那身为五摄家之首的近卫家的当主,前任关白的近卫前久又怎么会为他奔走呢?“罢了!”近卫前久笑道:“正赖殿下,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天下闻名的石见银山也只有天下的霸主才能掌握,身为石见国之主的您该怎么做还不清楚吗?”“多谢近卫殿下的提点!”吉见正赖沉声道:“吉见一族的性命都交由探题殿下安排了!”吉田郡山城。织田信长站在天光未现的清冷晓色之中,看着远处的山影。尼子家的军队就好像蜿蜒的溪流,流淌过山路,向城下淹了过来。“这么多人!”低沉的叹息声从织田信长的身后传来:“看来尼子晴久这次是势在必得了!”“是呀,不会少于三万人!”织田信长赞同的点了点头:“这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呀!”“野口殿下!”毛利元就走到织田信长身旁,好奇的看了对方一样:“你真的只是个野武士吗?”“不错!”织田信长笑道:“在下是尾张人,后来去了近畿的堺,有缘为探题殿下效力,怎么了?”“没有什么!”毛利元就摇了摇头:“我只是有点奇怪,野口殿下您表现的也未免太过镇定了点!”“怎么了?在下在投靠探题殿下前,已经参加过十多次战斗了!”“那是两码事!站在城头之上,看着数万大军的机会可不是一般武士能够体验到的!”毛利元就看了织田信长一眼:“不瞒野口殿下,十五年前我站在这里看到尼子晴久带着三万大军兵临城下的那一刻,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软了。如果你现在真的是第一次看到这一切,只能说您是天生的霸者!”织田信长想要开口辩解,看当他看到毛利元就那双老人的眼睛,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只得干涩的笑了两声:“您真会开玩笑,在下的确只是一介野武士!”“呵呵,那就当在下方才说的是开玩笑吧!”毛利元就笑了起来:“小儿已经到了城下,请您静观我们毛利一族武士奋战的勇姿吧!”眼看军队沿着山路穿过河边的沼泽地,涌入吉田郡山城下的平地,尼子晴久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虽然他将恐惧埋藏在冷静的铁面具之下,但它依旧存在。十五年前的一切从来未曾远去,一直都隐藏在他脑海的深处,当熟悉的景象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拿下莫名的鬼魅又浮现了出来,就好像头顶上盘旋的乌鸦,令他咬紧牙关。河副久盛率领的备中队在队伍的最前面,白色的大旗在他的头顶迎风飘扬,身为尼子家的家老,他是尼子家支配备中国的支柱。在得到尼子晴久的召唤之后,也是出云国之外的家臣中最早一个帅部赶到的,虽然表面不说,但尼子晴久十分满意他的勇气和忠诚,便将头阵的荣耀给了他。希望一切都顺利,要知道在十五年前,尼子家的前锋就在那片沼泽地附近遭到守军突袭的!仿佛为了印证尼子晴久的记忆无误,一排铁炮声响起,在他所处的位置,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在沼泽地的芦苇丛中升起了一片白色的烟雾,备中队的旗帜出现了一阵混乱。“告诉美作守,让他不要追击这些家伙!”尼子晴久厉声喝道:“这是毛利家的陷阱,那些沼泽非常危险!”但是尼子晴久的警告没有起到作用,或者说河副久盛在接到尼子晴久的警告前就采取了行动,足轻弓箭手向芦苇丛释放了两排箭矢,随即便看到袭击者沿着一条狭长的小路向远处逃窜,河副久盛的儿子河副正成便带着数百名轻装的足轻追了上去。“该死的!”尼子晴久诅咒道:“快让美作守把他的人叫回来!”尼子军的前锋就好像迅捷的猎犬,追逐着逃亡的野兔,他们和袭击者的距离正在不断缩短。突然,袭击者们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升起了十多面大旗,上面绣着“一文字三星”的图样。“开火!”吉川元春猛地挥舞手臂,火光从铳口喷出,铅弹射入了敌军的行列之中,几乎是同时,追击者与被追击者调换了身份。吉川元春带着毛利军的士兵们头一个冲入敌人的行列中,短促而又残酷的战斗就开始了。战场的情况乱成一团,呐喊和尖叫堵塞了每个人的耳朵,使得号角和战鼓失去了作用;空气中弥漫血腥,一片混沌。河副正成能够听到箭矢嗖嗖的掠过他的耳际,在石头上弹开,或者钻入肉体。他看到一名部下从受伤的战马上跃下,拔刀迎接,但随即被长枪刺穿,扑倒在地。“不要慌张!大家靠拢起来,背靠背!”他大声叫喊,但惊惶已经控制住了每个人的耳朵,没人能听见他喊得什么,只忙着应付面前的敌人。河副正成愤怒的拔刀,用刀背拍打坐骑的马股,向面前的敌人冲去。钢刀举过头顶,用力麾下,锋利的刀刃劈开血肉和骨头,好像刀下不过是一根腐朽的木头,会流血的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