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高先生你看着办吧!”裕王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周可成赶忙敛衽下拜,沉声道:“草民恭送裕王殿下!”周可成与静音出了裕王府,静音便抢上前一把抓住周可成的衣袖,低声道:“你今天疯了吗?竟然敢在高先生和裕王殿下面说那些话,差点被你害死!”“不是还没有死吗?”周可成笑道,脚步却是不停:“道长请放心,你今日受的惊吓,在下都会好好补偿的!”听到“补偿”二字,静音鬼使神差的松开手,口中却依旧硬气的很:“还是留着你那些金银吧,有命拿钱没命花钱。今后你是你,我是我,你我两不相干!”周可成微微一笑,却不说话,脚下却越走越快。静音只得加快脚步跟上,口中不住的嘟囔抱怨,周可成只当是没听到。两人穿过一条街道,走进一条小巷,突然冲出六七个人来,将两人围在当中,倒把静音吓了一跳。“大人!”森可成向周可成低声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很好!”周可成一边脱下外衣,一边问道:“我从王府出来,背后有人跟踪吗?”“没有!至少属下没有发现!”森可成一手接过周可成的外衣,交给旁边一个身形与周可成有七八分相似的汉子手中,一手拿出另外一件七八成新的粗布短衫和一顶斗笠交给周可成,周可成飞快的将粗布短衫换上,戴上斗笠,那个与周可成身形相似的汉子也换上了周可成的衣服,这一切静音都看在眼里,只觉得心中生出一股寒意来。还没等静音说出话来,森可成便向一旁的手下下令:“你们几个送道长和他回白云观!”“是!”随着一声整齐的应答,静音就被几条汉子围在了当中,看着他们鼓鼓囊囊的腰包和如铁般的脸庞,满腹的抱怨和疑问顿时被压了下去,他此时唯一能做的只有连连点头。“大人,时间不早了,城门就要关了!”森可成低声道。“道长,这些日子叨扰了,我们就此别过了!”周可成向静音拱了拱手:“他日若有缘再见,周某当置酒向道长谢罪!”裕王府。“高先生!”裕王笑道:“方才那周可成说自己有银山之后,好像您的态度就变了,我记得平日里您并不是很在意这些阿堵物的!”“殿下!”高拱神色坦然:“若在下只是一介书生,的确可以视金钱如粪土,但我既然是殿下的老师,那就不能不在意这阿堵物了!”“高先生的意思是你方才说的那些都是为了我?”裕王问道。“不错,确切的说是为了殿下的登基!”高拱沉声道:“那个周可成方才有句话倒是没有说错!”“哪句话?”“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有些事情他能做,我却也未必能做!”高拱沉声道:“其实他还是给我留了几分颜面,没有把话说透了。他有那么多银子,天底下做不成的事情还真不多了,何况是我高拱!”“高先生!”听高拱说到这里,裕王脸色微变:“平日里你好像都不是这样说的!”“殿下!”高拱的脸上泛出一丝苦涩:“平日里我讲的都是圣人之书,我也不是说圣人之书里面讲的都是谎话,但世间有经有权,经者,常也,权者,变也。经非权则泥,权非经则悖。知经而不知权,不知经者也。知权而不知经,不知权者也。您眼下正是争夺太子之位的关键时候,有些事情不得不依从权变之道,明白吗?”裕王脸上有些茫然:“高先生的意思是这个周可成对我成为太子有帮助?”“嗯!”高拱点了点头,他突然走到窗边,探出头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方才合上窗户,走到裕王身旁压低声音道:“殿下,我问您一个问题,您成为太子最大的障碍是什么?”裕王皱起了眉头:“高先生你是说四弟?”“不对!”高拱摇了摇头:“不是景王殿下!”“那是——?”“殿下,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只能记在心里,决不能向外泄露一句。否则不要说我的性命,于您的大位都会有影响!”“是,是!”裕王也被高拱凝重的语气感染了,他点了点头:“高先生请放心,我绝不会让第三者知道!”“殿下成为太子最大的障碍不是别人,就是当今圣上!”“什么?”裕王大吃一惊,身形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这,这怎么可能?我当不当太子与父皇又有什么关系?他为何会成为我成为太子的障碍!”“殿下你且听我说!”高拱低声道:“京城中人都觉得陛下对您与景王一般恩宠,所以才在你们之间犹豫不决,久久不曾册立您为太子,也不肯让景王出京就藩。但圣上是何等人,岂会如寻常庸夫俗妇那般爱怜稚子,在划分家业上做出蠢事来。圣上若是当真如此爱怜两位大王,平日里为何少出西苑,面见看望二位大王?至少让二位大王市场进出西苑,探望慈父吧?”裕王听到这里,心中虽然还有些不情愿,还是不得不暗自承认高拱说的不错。不要说自己,就算是那个比自己小一个月的弟弟也是自小便很少能见到嘉靖,随着两人年岁的增长,虽然各种赏赐仪仗并不少,但那不过是照例罢了,发自内心的爱护和看望几乎没有。虽然说天家无亲情,但像嘉靖这般连见一面都少有的却是自古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