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是倭人护卫的声音,吴伯仁松了口气,他打开门从手下结果一个蜡丸,揉碎蜡丸取出里面的绢纸,将上面的蝇头小楷细细的读了一遍,仰头叹道:“看来我这次的春闱恐怕要不中了!”对于高拱来说,最近的一个月是他毕生从未有过的体验。他很清楚,自己的一切希望都在裕王身上,自己就算现在被论罪处死,只要不牵连到裕王,将来他能成功继位,自己也会有平反昭雪的一天。因此他已经暗自下定决心,只要北镇抚司或者两厂的人找上门来,他就立刻服毒自杀,以免牵连裕王,丧失翻盘的唯一希望。因此在这一个月时间里,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出门,高拱都在身上藏了一个装满砒霜溶液的小瓶子,以备不时之需,这件事情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包括自己的贴身家人。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高拱惊讶的发现事情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发展,锦衣卫不但没有找到自己的头上,反而找到了另外一个方向——倭国使团,难道这一切都不过是个巧合?高拱在惊诧的同时并没有放松警惕,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渐渐觉得这不过是一场虚惊罢了。他也恢复了日常的生活,出入王府,用心讲学,除了每月少了那一万两银子的津贴,仿佛生活什么都没有改变。与大多数京官一样,高拱的妻儿都在故乡,在京城身边只有几个贴身仆人和一个小妾,大多数时间裕王都会留其在王府用膳,而其他的时间则多半在家临近的一家“老锅居”吃饭,那家店别的也还罢了,有一道砂锅羊脸做的甚是地道,高拱十分喜爱,每隔个三五天都会去光顾一次。前些日子由于锦衣卫的事情,高拱深居简出,没有去那“老锅居”了,这天天气晴朗,他便换了一身厚衣,往那店来了。刚刚进了门,那东家便赶忙迎了上来,欠了欠身子道:“高大人,您老可有日子没来了!”“嗯,前些日子身子不是很舒服,便少出门了!”“那您可得保重,裕王继位之后这首辅还指着您呢!”那东家笑着从伙计手中接过一条热毛巾:“您先擦把脸,还是老三样?”店东家的话让高拱心中一暖,他擦了擦脸,点了点头:“再来道腊肉炒冬笋!”“明白!”店东家笑道:“冬笋嫩,腊肉香,正是绝配,小店有新到的山西汾酒,要来点不?”“也好!”“好咧,高大人您随小人来!”店东家小心翼翼的将高拱引领到二楼的单间,不一会儿便菜便都上齐了,正如那店东家说的那样,冬笋与腊肉的搭配是绝妙,汾酒的味道也很厚实,烧锅羊脸也还是老味道。高拱正吃的得意,突然发现口中有一个异物,干忙吐了出来,却是一个绢布团,他赶忙将其收入袖中,确认周围无人窥探后方才将那绢布团取出,展开细看起来。“每月万两依旧有效,当如何支付,还请先生示下!”高拱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绢布上没有落款,但他很清楚这句话是出自何人之口,他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却不想对方竟然还不肯罢手。“店家!”“高大人,有什么事情吗?”小二进来问道。“你们店这砂锅羊脸还是过去的老师傅吗?”“不错,俺们店这道菜已经二十年了,就没换过人!”店小二自豪的答道:“怎么了,高大人觉得味道哪里不对?可要叫过来问问?”高拱本想通过师傅查一下是何人将这布团塞到自己这道砂锅羊脸里的,但转念一想以周可成的神通广大,肯定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给自己,问了也是白问。“罢了!”高拱摇了摇头,陷入沉思之中,良久之后他才决定暂且先不理会,静观其变。这时他才发现店小二站在一旁始终没有离开,还在等候自己的吩咐。“没有什么,你替我取个火来!”“是,高大人!”店小二欠了欠身体,片刻之后便取了火来,高拱示意其退下,将那绢布点着了,待其烧尽了方才吐出一口长气,冷笑道:“既然你还不死心,那我就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样!”“平津丸”号是一条堺的商船,大肚子,两根桅杆,航速慢,但稳定。这条船的主人往返于堺与淡水之间,运出日本的硫磺、铜料、白银和武器,运回糖、香料和各种药材,还有明国的器物,同时还兼营一点客运,在堺有不少倭人乘船去淡水这个“希望之地”或者南洋去讨生活,不难想象,这样的船上的治安是不会太好的。而唐.胡安少校此时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了——一大早醒来他发现自己的钱袋已经不见了,他全身上下除了衣服和一把剑之外便别无他物了。“该死的,这条船上的都是贼!找到之后我要先用九尾鞭抽打他一百下,然后吊死在桅杆上!”胡安愤怒的骂道,而船长却依旧是一副全然没有听懂他说什么的样子,目光呆滞的看着他。不过当他看到胡安的右手下意识的按在剑柄上时,则以惊人的敏捷向后退了几步,右手一挥,就涌上来两个面露凶光的护卫来。“把你的手从剑柄上松开!”船长的声音里满是显而易见的威胁:“不然我的人就要动手了!”胡安看了看船长的身后,除了那两个护卫,他还能依稀看到两个正在把弄火绳枪的身影,他明智的松开了手:“我没有伤害您的意思,我只是想找回自己的钱和东西!”“那就去找!但不能使用武力!这条船上唯一能够使用武力的人只有我!”船长厉声喝道:“我是看在神甫的份上才允许你保留着自己的剑的,别逼我没收你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