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沙瞟了周可成一眼,目光中满是鄙夷——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周可成笑了笑:“不知王子殿下您是否听说过兰芳社?敝人便是兰芳社的首领,也是大王子殿下的朋友!”“你就是兰芳社首领,刚刚打垮弗朗基人的就是你的舰队?”阿鲁沙冷笑了一声:“你既然是他那边的,和我还有什么好说的?”“王子殿下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周某是个买卖人,平生最爱的便是交朋友,既然做了大王子的朋友,难道就不能再做小王子的朋友了?”阿鲁沙听到这里,灵机一动,暗想哪怕不能把此人拉拢过来,只要是两不相帮,也是去了兄长一支翅膀,对自己岂不是大有裨益。想到这里,他向周可成微微一笑:“我阿鲁沙也是个好交朋友的,只是我与家兄为苏丹之位相争,你站在哪一边?”“两个朋友相争,周某自然出言调解!”“若是调解不成呢?”“那就两不相帮!”“好!”阿鲁沙闻言大喜,赶忙拿住了周可成的话柄:“这么说来,我与兄长若是刀兵相见,你不出兵相助呢?”“不错,若是你们兄弟二位为了苏丹之位动兵,我自然不管;但若是阿劳丁他已经让出苏丹之位,你还要赶尽杀绝,步步相逼,那我自然要出手!”“阿劳丁主动退出,难道是这厮在背后捣的鬼?”阿鲁沙看了阿劳丁一样,越想越是肯定,他点了点头:“只要兄长不与我争夺苏丹之位,我若加一指与他,真主必不饶我!”“好,老苏丹若是在天有灵,听到您这句话,想必也会高兴万分!”周可成拊掌笑道,目光转向阿劳丁,笑道:“阿劳丁,您怎么想呢?”阿劳丁面无表情的说道:“方才我已经说过了,这个苏丹之位我是不做了,亚齐之事已经与我无关!”“大王子这话可就差了!”周可成笑道:“苏丹之位您是不要了,但亚齐也是您的父母之邦,岂是一句无关便能了结的?父母陵墓,追随之人,都是要安排的。而且您虽然将那苏丹之位让于兄弟,但仍旧是尊贵之人,总不能白身出游,旁人看了,岂不是会说小王子逐兄夺位,无仁爱之心?”听罢了周可成这番话,阿鲁沙也听出了弦外之音,对方既然让出了王位,自己在其他方面就得做出必要的补偿,这个条件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他点了点头:“这位周先生说的不错,这样吧!兄长既然让出了苏丹之位,那他就是我亚齐的朝廷重臣,他在国中的所有庄园、府邸以及其他财产都将原封不动,他的母族领地也获得自治权。除此之外,每年还将额外得到一万金杜卡特的俸金,如何?”周可成与阿劳丁交换了一下眼色,阿劳丁有些不情愿的向阿鲁沙鞠了一躬:“伟大的苏丹,愿真主永远护佑您!”“也愿真主永远护佑你,我亲爱的哥哥!”阿鲁沙按奈住心中的狂喜,伸出手虚托了对方一下。结束了会谈,阿劳丁立刻拒绝了弟弟的邀请,尽可能快的离开了谈判地点。一路上,他一直沉默不语,周可成也识趣的闭住了嘴。当快要抵达班达亚齐时,阿劳丁突然道:“从今天起,这个世界上就不再有阿拉乌丁?阿劳丁?曼苏尔沙这个人了,只有杭.杜阿!”“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可成问道“没错,亚齐人的王子阿拉乌丁?阿劳丁?曼苏尔沙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兰芳社的总督和将军杭.杜阿!”阿劳丁大声喊道,声音直冲云霄。对于马刺甲城堡的葡萄牙人来说,七月是个忙碌的季节。每年这个时候,太阳几乎以九十度直接照射在赤道附近的岛屿上,让那里的香料成熟,与此同时,每年固定的季风也会满载着受人欢迎东方商品的明国商船带来,而正好位于印度洋与南中国海联通咽喉的马刺甲城就成为天然的交易场所。葡萄牙人就在这里用黄金、白银、香料、药材等货物交换明国的生丝、瓷器、白糖、茶叶以及各种日用品,然后再将这些货物运往果阿,再从哪里出发,绕过好望角,沿着西南非洲的海岸线最后抵达里斯本,最后分销到欧洲各地,整个航程可能要花掉两年时间。这一伟大的航路给葡萄牙人带来了如此丰厚的利润,就连发现了印加国王宝库的西班牙人都垂涎欲滴。但1558年的七月却是截然不同,马刺甲城外的海面上樯桅如林——但桅杆上飘扬的却是南十字星的旗帜。兰芳社的舰队在巴生河口摧毁了葡萄牙人的舰队,迫使其残余的陆军投降之后,就将手伸向葡萄藤上最后的,也是最大的那粒果实——马刺甲城。兰芳社的陆上兵力并不多——总共也不超过一千五百人,其中还包括一部分临时募集来的土著兵,但马刺甲城内的守兵更少——算上武装平民也不超过三百人,绝大部分士兵都已经被阿尔贝加里亚公爵带走了。当然,凭借坚固的工事和火器优势,葡萄牙人也曾经在更悬殊的人数差距下击败过敌人的围攻,但这一次却是不一样了。敌人的火器的威力至少不会逊色于葡萄牙人,数量更是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更糟糕的是葡萄牙人在亚洲的海上力量已经被几乎完全摧毁了,果阿剩下的那点残余抵抗奥斯曼人和古吉拉特人恐怕都还不够,根本顾不上马刺甲这边。而从本土赶来的增援舰队即使在最有利的情况,也要到两年以后才能赶到马刺甲。等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这就是你开出的条件?”阿尔贝加里亚公爵惊讶的看着手中的白纸:“只有一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