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经原本坐在一旁喝茶,突然两个人都朝自己看过来,不禁有点窘迫,连忙点头道:“周大人说的句句属实,他的确打算将马刺甲城物归原主!”胡宗宪狐疑的看了看张经:“张公,你虽说食了周可成的俸禄,可不能替他哄骗朝廷呀!”“千真万确!再说了,到时候朝廷天使亲至,如何做的了假?”张经笑道,心中却暗想:周可成的确是要交还原主的,只不过到时候再租借百年,这也不算哄骗朝廷吧!胡宗宪看了看张经,又看了看周可成,原本准备退回的礼单又收回去了:“那第二吗?”“第二便是移民!”周可成道:“我打算在未来十年里,从闽浙和南直隶招募五十万移民,前往南洋等地!”“不行!”胡宗宪毫不犹豫的否决了周可成的要求:“且不说那时候我肯定早就不在这个位置上了,就算我在这个位置上,我也绝对不可能答应。户口百姓乃是朝廷命脉,岂能随意迁徙?更不要说前往南洋,离人骨肉了!周可成你莫要自误!”“好,好,胡大人若说不行,那我就先放在一边,先谈谈第三件吧!”周可成被严词拒绝,他也不着恼,笑道:“我想要招商引资,开拓南洋!”“招商引资,开拓南洋?”胡宗宪被这几个新鲜的名词弄得有些糊涂了,看了看张经,发现对方脸上也是神秘的笑容,不禁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腰包。“胡大人,我问你,这礼单上都是好东西吧?”周可成笑道。“是好东西,怎么了?”“那便好!胡大人,我送你这份礼物放在大明,往少里说也是价值万金,可是这些东西都是出自南洋,猫儿眼和鸽血红是来自蒲甘(缅甸古称),龙涎香是来自婆罗州、香料是来自三佛齐(爪哇古称),珍珠和金沙是来自吕宋。这些东西在那些地方虽然不能说是遍地皆是,也比大明要多得多,当地气候温暖,土地肥沃,无论是种植稻米、甘蔗、椰子都收获数倍于我大明,还多产金银铜锡。而我大明的富户却将赚来的银子存在地窖里白白生锈,商贾苦于没有赚钱的门道。岂不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你想让大明的商人去南洋经商兴业?”胡宗宪打断了周可成的叙述。“不错!”“按说这是违背海禁之法的!”胡宗宪沉吟了一下:“不过既然是利国利民之事,我也就不好阻挠了,不过还是得顾及朝廷的体面!”显然胡宗宪的意思是你尽管干,不过动静不要搞得太大,我就只当是没看见。“多谢胡大人成全!”周可成笑道:“对了,胡大人家中可有一二信得过的子侄?”“怎么了?”“是这么回事!”周可成笑道:“我这次去南洋打败弗朗基人,也算是替当地土人去了一害,有个贵酋叫巴生苏丹的就送了我一处锡矿。可我眼下人手根本不够用,哪有人去管那处锡矿?也只能丢在那边没人管,也怪可惜的。胡大人若是家里有信得过的子侄,便去南洋替我看管一下那锡矿,每年交给我二十两银子,剩下的就都是他的了!”胡宗宪听到这里,如何还不知道这是周可成贿赂自己,锡虽然不像金银铜那样是贵金属,但在平日生活中却也用途极为广泛,一处锡矿折腾下来一年怎么也有几千两的出息。只是南洋路途遥远,这锡矿也就是他空口虚言,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若是真的派了个子侄去,岂不是白白落了个人质在他手上?“胡大人!”张经猜出了胡宗宪的心思,笑道:“这里没有外人,我便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朝廷的事情将来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今朝堂上客,明日阶下囚的事情也是有的。在这世界上能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总是好的,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呢?”胡宗宪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若是旁人这么说他只怕已经拍案而起,可说这话的却是张经、自己的前任,想想对方当初的经历,自己的反驳就变得无力起来。“胡大人!”周可成道:“锡矿的事情你可以慢慢考虑,想清楚了再给我一个答复,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都会在江南,若是你有兴趣,可以先派一个家仆,去一趟南洋确认锡矿的事情属实,再做决定!”戚继光站在精舍之外,心情极为复杂,他虽然不知道胡宗宪和周可成具体商量些什么,但也能猜出个一二来,肯定有些是见不得光的。但以兰芳社舟师之强,形势之盛,胡宗宪做出妥协也可以说是不得已。正当戚继光心烦意乱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传来楼梯声,他赶忙站直了身体,回头看去。只见胡宗宪正从楼上缓步下来,身后跟着两人,一个是方才那个长须汉子,另外一个身体长大,面带笑容,正是周可成。“周大首领,留步,留步!”胡宗宪笑道。“那在下就失礼了!”周可成笑道:“这次说的事情还请大人留意!张先生,你替我送送胡大人!”他最后那句话却是对那长须汉子说的。“是!胡大人,请!”那长须汉子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由于有外人在场的缘故,戚继光一声不吭的跟在胡宗宪身后,待到出了院门,胡宗宪已经上了轿子,方才低声道:“胡大人,周可成这厮今天未曾有什么无礼的举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