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两的重赏立刻击溃了众河工的心理防线,明末募兵给的安家费也不过十两八两,中途还要被层层揩油,而嘉靖时候的银价肯定比明末要高多了。一百两白银足够将一个赤贫人家提升到中产之家,也足够换三四条人命了,换句话说,这几人就算淹死在半路上,也是赚了。周可成的目光停留在那个老河工的身上,这是唯一一个还没有表态的。其实他最看重还是这个人,毕竟那年头也没啥理论科学,修河说白了就是个经验科学,这老者修了几十年的河,光是累积的各种经验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东番、南洋那些没有开发的地区都是雨量充沛河流纵横,要搞开发第一步就是修河,这种人才自己有多少要多少。“好,我也去!”那老河工咬了咬牙:“这把老骨头就卖给周老爷你了!”“好!”周可成笑道:“待会诸位就先测试能力,然后签契约给银子。不过周某丑话说在前面了,这一百两银子给的是手里有活计的,可不是随便一个苦力就能拿的,南洋那边一个身强力壮的土人奴隶,奴役到死也就三五两银子,我周可成不欺负人,可也不想被别人欺负了!”“这个还请周老爷放心!”这次出头说话的却是先前那个青年河工:“我们几个都是几代吃这碗饭得了,筑堤、修坝、建闸门样样都拿的出手的,您尽可查证,若是您觉得不成的,我们一钱银子也不敢拿您的!”待到那几个河工离开,周可成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哈切,捏了捏自己的脑门,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才觉得好了些。这些天他上至富商,下至河工,许多都要亲自面见,恨不得把一个人劈成八块使用,与在日本和东番时一声令下,叱咤立办的威风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大人,徐先生从杭州回来了!”莫娜从外间进来,低声道。“好,你让他立刻来见我!”周可成赶忙抖擞精神,挺直了脊背,胡宗宪可是自己未来蓝图里不可缺少的一环,可千万出不得半点差错。“大人!”徐渭从外间进来时满脸的风尘,但却遮掩不住喜悦之情:“胡宗宪已经就范了!”“就范了?”周可成又惊又喜,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他这人最好面子,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范的?”“这次却是由不得他了!”徐渭笑道:“南京留守太监李芳李公公刚刚亲自询问‘金州’的事情,那胡宗宪已经焦头烂额,由不得他不就范了!”“南京留守太监?”周可成一愣:“宫里面来的?”“不错,属下已经打听过了,一个多月前刚刚从京师来的,据说在宫里也是一位了不得大人物,在圣上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徐渭的脸上满是掩不住的笑容。“那怎么来南京了?”周可成问道:“难道不是呆在圣上最好?”“大人这就有所不知了,李芳李公公来当这个南京留守太监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宫里有规矩,做到一定级别的内官都要轮流出来走走,毕竟宫里面清苦,不比外边油水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位李公公与麦公公的关系只是一般,但他平日里持身很正,也没有什么把柄,所以——”“我明白了,敢情这位李公公是被赶出京来的呀?”周可成笑道。“也不能说赶出来!”徐渭笑道:“这南京留守太监也是难得的肥缺,只是对于像李公公这样的大人物来说,只有司礼监掌印太监才是日思夜想的呀!”“这倒也是,难怪这位李公公这么在乎‘金州’呢,敢情是想要早点做出点政绩,杀回宫里去和麦公公继续斗呢!”周可成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笑了笑:“咱们这也是恰巧赶上了!”“所以我说这次胡宗宪不得不就范了!”徐渭笑道:“别的事情他可以不求您,可南洋那片地界上,大明可是没有一兵一卒的呀!”“难怪!”周可成笑道:“那你怎么和胡宗宪说的?”“我说我家大人说有,那就肯定有,李公公若是想要,那就让他来找您!”“你还真是替我夸下了个大海口呀!”周可成笑了起来:“若我说了假话,那怎么应付那个李公公?”“徐福说海外仙山有不死药都能瞒天过海,何况您只说有一座金州?难道您还不如徐福?”徐渭笑道:“再说这种事情只怕他不掺和,只要他掺和进来了,就由不得他不替我们说话了!”“说得好!我也不瞒你,海外还真的有金州!”周可成笑道:“那这位李公公就交给你应付了,只要他替我们在朝廷里说项,把派使者前往南洋宣慰的事情办下来了,其他的都好说!”“是,大人!”“还有一件事情!”周可成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我这次在马刺甲打败了弗朗基人,俘获千人。这些俘虏我将编成两个联队,由米兰达指挥,留在金山卫待命!”“您的意思是?”徐渭问道。“这支兵我是用来帮助胡宗宪的!”周可成低声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帮助胡宗宪?”徐渭一愣,暗想这胡宗宪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人家可是大明的闽浙总督呀。“下属愚钝,只是胡宗宪乃是朝廷封疆大吏,恐怕没什么需要我们帮他的吧?”“那就等到朝廷治他的罪,他要拥兵自立的时候!”周可成冷笑道:“他越是想做事,那个总督的位置他就越是坐不稳,我之所以把金山卫的关税给他,就是想帮他一把。力量就是野心的燃料,想要他的野心烧的更旺一点,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添一把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