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自去忙便是,不用管我!”“多谢大人!”陈宣平向海瑞拱了拱手,便快步向外走去。海瑞坐下又吃了几口饭,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陈宣平的妻儿老小明明都在金山卫,和自己一样在松江府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若是真的家里有事派人来找他回去,那下午肯定是赶不回来的。难道陈宣平是用家里人做托辞?可若是真的有事,请假个一天半天的自己也不会不允许,他又何必撒谎呢?难道有什么事情非得将自己蒙在鼓里不成?想到这里,海瑞就再也吃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来走到门旁想要出去,可用手一推却发现门已经被从外面锁住了。“开门,快开门!”海瑞大声吼道,当他发现无人应答又大声喊道:“陈宣平,陈宣平快给我出来,把门打开!”海瑞的吼叫声在院子里回荡,但还是无人理会,他凑到窗户边,看到廊柱后有几个人影,依稀是衙役,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却不过来。海瑞伸出胳膊,指着衙役喊道:“你们几个,快帮本大人把门打开,快过来!”“海大人!”一个衙役探出头来:“您就莫要为难小的了,上头有命令的。”“上头,哪个上头?”海瑞怒道:“本大人是松江知府,这里还有谁比本官更上头的吗?”那衙役苦着脸答道:“您是松江知府不假,但这里却有人比您还大一点。您安心在屋子里待两个时辰自然有人帮你开门,这段时间只要您呆在屋子里,好酒好菜都好说,只是开门就不行!”“胡说!是不是陈宣平让你们锁门的?他去哪里了?快说!”海瑞见那衙役不动,转身抄起一张椅子,转身走到窗户边大声吼道:“你们不开是不?好,那本大人就把这门砸开!”说罢,他便用力砸门起来。那房门不过是两块杉木板,哪里经得住海瑞用力猛砸,三两下便散了架,那衙役见状只得过来开门,一边开一边苦笑道:“海大人,您这是何苦呢?大军入城也不是您一个人挡得住的,好好的呆在屋子里好酒好菜吃着,上头也不会难为您呀?您要留下来自然有大官做,您要走也会好好送您回南京,这又何必呢?”“什么?大军入城?”海瑞脸色大变:“什么大军,谁的大军?兰芳社反了?”“海大人,您这么大官儿还不知道?”那衙役问道:“天子为奸臣所害,裕王南逃到了江南,兰芳社的周大人起兵靖难,护送裕王登基,打回北京呢!”“你说什么?”海瑞好似当头挨了一棒,身体摇晃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揪住衙役的衣领,将其扯了过来:“天子被奸臣所害?天子驾崩了?”“是呀!”衙役被海瑞的表情吓住了,答道:“至少我听到是这样的,这个没人敢开玩笑的吧?”海瑞顿时觉得耳边隆隆作响,就好像数十张铜钹在用力敲打,他用力推开衙役,踉踉跄跄的便向外走去,那衙役也不敢阻拦,只得跟在后面,只见路边已经挤满了百姓,不少人手中都捧着点着的香盘,几个民夫正往路上铺黄土洒水,一副迎接贵人的模样。海瑞见状眼睛一红便冲了上去,喝道:“哪个让你们这么干的?快让开,快都给我让开!”民夫见海瑞两眼发红,如疯了一般,赶忙丢开工具散开,海瑞又要去驱赶两厢的百姓,可众人却不理会他,只是哈哈大笑,好似在看社戏。正混乱间,海瑞听到一阵整齐的乐曲声传来,却是“清平乐”,他回过头来只见来路走来一队人马,前面开路的是十六名铁甲骑士,后面则是一排排步队,再后面依稀可以看到一头白象,象背上黄罗伞下坐着一名黄袍男子。人群中有人喊道:“裕王殿下到了!”便看到为围观百姓纷纷跪下,捧香罗拜,只有海瑞一个人站在道上,看上去突兀的很!海瑞看了看跪了一地的众人,顿了顿足,便向来路冲去,他张开双臂,站在路中间,大声喝道:“停住,停住,不许走!”跟上来的衙役眼见的海瑞的行动,赶忙冲了上去,一把抱住对方的腰便往道旁扯,口中喊道:“老天爷呀,海大人您疯了吗?冲撞了御驾可是要抄家灭族的,您这是何苦呢?”可海瑞却怎么也不肯让开,干脆往地上一躺,和几个衙役扭打起来,一时间倒也拉扯不动,转眼之间开道的骑士便已经到了面前,两名为首的骑士跳下马来,喝道:“什么人胆敢阻挡裕王千岁?”“小人该死,有个疯子冲出来了,小人没有拿住了!”那衙役磕头如捣蒜一般,赔笑道:“小人立刻把人拉开,军爷恕罪则个,恕罪则个!”“呸,本官才不是疯子!”海瑞吐出塞在嘴里的破布,大声喊道:“本官是松江知府海瑞海钢峰。这里是大明的松江府,你们竟然敢开门迎贼,待到王师来了,定将你们千刀万剐,玉石俱焚!”“把海大人请过来!”正当那衙役尴尬万分的时候,行列中有人说。随即便有两名骑士将海瑞从地方扶起,拍掉身上尘土,引领到行列中,只见那白象旁站着一人,绯袍玉带,却是吴伯仁,笑着向海瑞长揖为礼:“见过海大人!”“吴伯仁?你这是要干什么?”海瑞厉声问道:“你得朝廷功名,食朝廷俸禄,却屈身事贼,难道就不怕王法吗?”“海大人说笑了!”吴伯仁指了指白象上的黄袍男子:“裕王千岁乃是先帝第三子,聪明仁厚,论序论贤都该继承大位,岂可以贼称之。海大人,还不快向千岁殿下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