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你快去把迂回的标营叫回来!”这是魏了翁派出的第四个传骑了,但即使是没有多少战场经验的李芳也知道这不过是徒劳了,战场不是棋盘,军队不是棋子,派出去容易,派出去再想拉回来就难了。再说看眼下的形势,就算标营赶回来也很难挽回败局,最多是输的不那么惨而已罢了。看来自己当初让张居正渡江回京是对的,至少可以让朝廷早一点派兵南下!正当李芳想着心事,突然听到魏了翁发出一声惨叫:“那边是怎么回事?是要干什么?”“怎么回事?魏大人?”“李、李公公!”魏了翁的声音变得结巴起来,李芳奇怪的看了一眼这老官僚,向山下看去,只见山脚下已经是一片混乱杀场,挣扎奋斗的人群上摇晃着一面面难以分辨的旗帜,行列刚一成型,即告崩溃。骑士们冲过人群,穿过行列,回到那一行行闪亮的矛尖之后重新整队,观音门上,不断喷射出火光。这不对呀!片刻之间李芳还以为自己昏头了,明明山脚下是己方的军队,怎么会打起来的?敌人的骑兵不是已经冲回去了吗?这是谁在和谁打?还有,那些人好像在喊什么?李芳侧过头,仔细倾听。“陆大人,您听清他们喊什么了吗?”李芳问道。陆炳侧耳听了听,有些疑惑的答道:“好像是登基,津南什么的!”“登基,津南?”李芳念叨了两遍,这时一阵风从山下吹了过来,将那面白色的旗帜吹的舒展开了,李芳看得清楚,脸色顿时大变:“奉天靖难?”“什么?”陆炳问道。“那些狗贼喊的是奉天靖难!你看他们打的旗帜,有人倒戈了!”李芳指着那面白旗喝道。“什么?”这下陆炳也给吓住了,他的眼力很好,也认出了白旗上那四个歪歪扭扭的血字,顿时给吓得说不出话来。“魏大人,你是南京兵部尚书,这是怎么回事?”李芳厉声问道。“这个——!”魏了翁那张老脸紧皱了起来:“李公公、陆大人,这个老朽也不知道呀!”李芳正想说几句,却听到一旁的陆炳喝道:“来人,快把我和李公公的马牵过来,立刻回城!”“回城?”李芳一听急了,赶忙回头道:“陆大人,我们不能动呀,一动就全完了!”“已经全完了!”陆炳答道:“你我在山头上看得清楚有多少人倒戈,山下的将兵们可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有人喊奉天靖难,有人倒戈了。你说这样子还有几个人有心打仗?谁知道自己两侧和背后是不是倒戈的贼人?只要对面的周可成不是头猪,就不会坐视我们重整军队的!现在走还来得及,再晚点败兵卷过来,咱们就想走都走不了!”陆炳说完跳上战马,也不管李芳走不走,自顾打马而去。李芳看了一眼山下的战场,又看了看陆炳远去的背影,咬了咬牙顿足道:“上马,我们回城!”看到陆炳和李芳皆上马离去,魏了翁顿时慌了神,他大声喊道:“快,快回城,李公公、陆大人,你们别急,等等老朽呀!”魏了翁的离去实际上标志着观音门之战的结束,看不到身后的帅旗,身后又不断传来倒戈声,而周可成也下令各军高呼:“降者不杀!”,加上先前刘云天一行人这个活典型,大部分明军很快失去了战斗意志,他们纷纷放下武器,跪在地上向传说中的那位“先帝长子,仁厚裕王”表示降伏。观音门。“殿下请看!”周可成指着城门内侧的战场,向刚刚从“暴君”号上回来的朱载垕介绍道:“仰仗您的威灵,在下刚刚击破出城的敌军万余人,斩俘的具体数字还要晚一些才能统计清楚,不过留都城内的精锐应该大部分都在这里了!”“好,好,好!”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战余烬的朱载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连口的说好。周可成见状,也知道裕王可能是给眼前的景象镇住了,也不出言打扰,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约莫过了半响功夫,朱载垕突然问道:“周爱卿,我军什么时候攻城呀?”“攻城?”周可成闻言一愣,暗想这位爷还真是膨胀的飞快,刚从船上下来就想着攻城了,他难道忘记了自己祖宗当初在南京修了道什么样的城墙。“殿下,留都城墙坚固,就算我们这一次打赢了,恐怕攻城还力所不及!”“哦哦!”朱载垕也明白过来了:“多亏周爱卿提醒了,寡人差点忘记了这南京城是太祖爷爷修的,攻城不行,那去孝陵祭拜太祖总可以吗?”“这个——”周可成闻言沉吟了起来,朱载垕其实问的不是可不可以去孝陵祭拜朱元璋,而是自己啥时候可以登基。周可成也听懂了对方的意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毕竟现在北京那位肯定是已经登基了,自己这边要还是个裕王,岂不是低了对方一等?俗话说名正言顺,虽然现在自己还没打进南京城,可孝陵是在南京城墙之外的,自己今天打赢了这一仗,孝陵已经是自己囊中之物了。“殿下顺天应人,奉天靖难,以安社稷。祭拜祖宗神灵,以昭己心于天下,是应有之义!不过今日虽然击破敌军,但我军士寡弱,孝陵周围亦未曾清理干净。不如再等半月,等东番、日本之师赶到,云集留都城下,再祭拜太祖皇帝不迟!”“也好!”朱载垕也知道眼下周可成手头也没多少兵,便点了点头笑道:“周爱卿,寡人此番南来你功劳最大,孤若能进留都为帝,当封爱卿为王!”周可成闻言笑了起来:“入留都便封在下为王,那若是回返旧都一统天下,那又封在下什么官爵?朝廷名器不可轻易予人,殿下千万别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