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信使见状大喜,在他看来这等大雪之后,围城敌军的游骑肯定都回营休息了,又有这等好月色,正好赶路。他先磕头拜谢菩萨,然后收束停当了,便策马向庐州城而去。一路上正如他预料的那样,没有遇到一个北军的哨探,即便是寨子的望楼上也没有人影,想必是风太大躲在下面烤火去了。信使一面在心中默默祝祷,一面加快脚步,终于在天明前赶到了庐州的西门外。“什么,城外的援兵明天拂晓就会赶到?”卢一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的!刘沿水刘将军所部昨天已经抵达浮槎山了,他令小人前来禀告庐州城中,明日拂晓里应外合击破围城的北贼,解庐州之围!”“好,好!”卢一伟忍不住拊掌叫好,他这才发现那信使脸色清白,浑身不住的哆嗦,显然是冻得惨了,赶忙道:“来人,快弄点温酒热汤来,替这位壮士驱寒!”正当此时,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阿克敦和疤脸问询来了,那信使见二人进来,赶忙甩开身上的毯子,挺直了背脊。“卢大人,听说有援兵的消息?”阿克敦问道。“不错,这便是刘沿水刘将军派来的信使!”卢一伟指着信使道。“哦?”阿克敦上下打量了会那信使,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熟?”“学生姓严名潮生!”那信使躬身行礼道:“是四年前从讲武堂毕业的,是您在讲武堂当骑术教官的最后一届学生!”“哦哦哦,难怪有些眼熟!”阿克敦立刻变得热情起来:“城外的北贼围城已经有些时日,你进来的时候可还顺利?”“回禀大人,昨天风雪虽然大,但半夜停了后月色很亮,学生接着月色入城,未曾遇上北贼的游骑,就连寨子上的望楼都没什么人,应该是去躲避风雪去了!”“好,好,当真是好运气!”阿克敦闻言大喜:“但愿诸事顺遂,解围成功。卢大人,你马上征集两千民夫来,把城头上轮值的将士替换下来休息,明天好出城厮杀!”“是,本官立刻去准备!”卢一伟也是满脸的兴奋,他搓了搓手走出门外。阿克敦与疤脸交换了下眼色,不约而同的双手合十祈祷起来。尽管阿克敦和疤脸都虔诚的向神佛祈祷,但幸运之神这一次并没有偏袒南方,天亮后不久,出外巡逻的北军游骑很快就发现了信使穿越封锁线时留下的痕迹,战马的蹄印在洁白的雪地上十分明显。游骑向马芳禀告了这一重要情报,在边境上厮杀了几十年的马芳立刻就做出了准确的判断——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信使给庐州城内的守军带来了什么情报,但在风雪交加的夜晚冒死穿越包围圈这一事实本身就可以说明很多东西了。马芳立刻下令全军做好迎战的准备,同时派出大批的探骑,寻找可能到来的敌军。马芳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大约在当天的傍晚时分,北军的探骑带回了敌方援兵的准确情报。“很好!”马芳那张满是伤疤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人,传令下去,三军立刻用餐,准备出战!”“大人,敌我情况还不明,是否持重一些为上?”副将劝谏道。“无妨!”马芳笑道:“我不明敌,敌亦不明我,这种猝然交锋最是有利于我九边将士。你领大队居后,我领骑队在前,若是有利,则后队跟上破敌,若是不利,则骑队后退,解围而去便是。”“是,大人!”副将见马芳主意已定,只得低头称是。“那便是淝水了吧?”刘沿水立马于小丘上,俯瞰着西面正在流淌的一条河,由于正值枯水期,两岸各有数百米宽的河滩地,覆盖着三四寸厚的雪,看上去是一片白地,河面却只有不到百米宽,看起来也就是条不起眼的小河,谁又能想到一千多年前,东晋正是在这条小河的上游击败了据说有百万之众的前秦大军,让北方又一次陷入了百余年的混战之中。“不错,这就是淝水!”向导指着河笑道:“庐州城的护城河水便是这条河引过去的,过了这条河,再走二十里不到就到庐州城了!”“嗯!”刘沿水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冽的空气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他并没有立即下令渡河,而是取出地图比照着周围的地形观察了一会,然后下令士兵们先停下来吃点干粮、休养马力,同时派出探骑四处寻找最好的渡河地点。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才下令全军整备,准备渡河。此时天已经黑了,但大地上却是一片亮白,连天上的云层都能隐约看的清楚,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投射在雪地上,再被反射出来,将世界笼罩在一种阴森惨白的光圈之中,仿佛并非人世间。最先渡河的是刘沿水的五百骑队,他们脱去下衣,将其扎在腰间,马蹄踏碎河边的薄冰,渐渐进入河中,平缓的河水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太大的麻烦。很快,最前面的十几名骑兵登上了对面的河岸,开始停下来擦拭被打湿的身体,然后用油脂涂抹被冻得青紫的大腿,重新穿上衣服。看到一切顺利,刘沿水松了口气,做了个手势,示意象队开始渡河。相比起温驯的战马,这些躯体庞大的战象就麻烦多了,大象并不害怕水,它们不适应的是寒冷的气候。费了象奴好大一番功夫,第一头战象才踏入河水,其他的大象也老老实实的跟随着首领,向对岸缓慢走去,刘沿水这才松口气,他最害怕的就是在路上耽搁太长时间,天亮之后才赶到庐州城下,人困马乏的迎头撞上营垒里睡了一宿的北军,胜败不问可知。看到象队开始渡河,他也策马向对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