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耶尼色里军团,苏丹的亲兵!”缅俞华立刻做出了准确的判断,作为军事观察团的成员之一,他当然对这支赫赫有名的敌方精兵所知不少。作为苏丹的禁卫军,耶尼色里军团来源于苏丹向其基督教臣民征收的“血税”——即每5-7年征收11岁以上的健壮男孩,然后集中加以训练,传授神学、武艺和兵法,成年后入伍。通常情况下,耶尼色里军团是作为苏丹的禁卫军,而其最出名的标识便是那口被称为“卡赞”的大铜锅。按照奥斯曼的传统,苏丹作为军事首领有义务为自己的追随者提供餐食,而军团士兵则称苏丹为“哺育我们的父亲”。新军中的等级与食物也息息相关,新军团长被称为考巴西(土耳其语中长柄汤勺之意,其指挥标识便是一只长柄汤勺);副官被称为阿斯科塔(掌厨),因此军团以铜锅为标识也就没什么奇怪了。每天耶尼色里军团的士兵们都会在这口铜锅旁等待自己的口粮——通常是掺杂了奶油的麦片,行军时铜锅由专门的人员运送,所经之处所有的士兵和军官都必须向其肃立,凯旋时铜锅也将在行列之中,战斗吃紧时铜锅能够像号角一般鼓舞士气;当士兵遇到危险,则会跑到铜锅旁寻求袍泽的庇护;假如军团要发动兵变,就会掀翻铜锅为信号。如果在战场上丢失铜锅,即使最后取胜,整个团队也将失去参加凯旋的权利。嘟嘟嘟!随着一阵阵尖锐的骨笛,奥斯曼人的反扑开始了,兰芳社的步兵们立刻领教了为何耶尼色里军团在几个世纪一直享有战无不胜的威名。由于自幼年时就经受了极为严酷的训练,许多奥斯曼新军士兵都是第一流的射手,所使用的又是奥斯曼第一流工匠所制造的火绳枪,而兰芳社的火绳枪上装有刺刀,所以口径和枪管长度受到了限制,威力和射程反而要差些。两厢一阵对射,便有数十人中弹倒下,于是乎士兵们纷纷本能的躲在障碍物后面,只有开火才探出头来,以免被敌方击中。缅俞华见状大怒,用力踢打士兵的屁股,想要强迫其站起身来,但他踢起了这边,那边又趴了下去。人没拉起来几个,反倒差点被敌方射手击中。他这才冷静了下来,派人去让炮兵开火,压制敌方的射手。正当此时,二十多个敌军却乘着兰芳社士兵被己方射手压制住的空隙沿着一条两栋建筑屋间的小路从侧面爬上了城墙,横扫过来。缅俞华赶忙领人迎击,那些奥斯曼士兵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身着冷锻锁子甲,手持钢刀小盾、短矛、月牙斧等冷兵器,后面跟着五六个弓箭手,配合的极为娴熟,在一对一,二对二、三对五的战斗中占据了很大的优势,杀得缅俞华节节败退,若非正好有援兵赶到,先是两阵排枪,又是刺刀冲击才将这伙敌军赶下城墙。“缅校尉,上头让我接应你撤下城墙!”援兵的指挥官大声道。“撤下城墙?为什么?”缅俞华已经有些杀红眼了,他梗着脖子问道:“方才是我不够小心,下次奥斯曼人不会有机会了!”“没有为什么!这是命令!”接应军官喝道:“你忘记了讲武堂里第一节课是什么吗?”缅俞华顿时冷静了下来,他强压下胸中的怒气,点了点头。几分钟后,城头上的兰芳社军队就退了下来。汗水浸透的呢子军服硬邦邦的,多处撕裂,羊绒贴近湿漉漉的胸口,缅俞华扯开领口,让自己的呼吸更加通畅一点,但寒风乘机吹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俞华!”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他转过身,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缅俞华赶忙站直了身体,行了个军礼:“学长,是你?”“嗯!不必这么多礼!坐下说话!”朱文斐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首先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怎么样?还在为撤退的命令生气呀?”“学长,撤退的命令是你下的?”缅俞华惊讶的问道。“不错!”朱文斐点了点头:“上头看上岸的各支部队各自为战,就让我来协调指挥各军!你觉得这命令不对?”“属下不敢妄议军机!”缅俞华低下头去。“这又不是在中军大帐里,有什么不敢妄议的?”朱文斐笑道:“你就当是还在讲武堂里,你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缅俞华抬起头,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朱文斐笑了笑,鼓励道:“怎么了?不敢说了?”“我死都不怕,又有什么不敢说的!”缅俞华昂起了脖子:“学生,兵法云‘有进无退’,敌兵虽然方才占了一点便宜,但却是我调度无方,只要我多加小心——”“好了好了!”朱文斐摆了摆手:“我刚刚在船上看的很清楚,进攻你的是奥斯曼的耶尼色里军团,苏丹的亲军,人数也比你得多。士兵都是从小就经过严格训练,又经历百战;论起武艺射术来,恐怕我们讲武堂的军官生也未必比得过,这样的精锐你打不过有什么丢脸的,你方才的指挥调度挺好的,要不然城门就已经被人家给夺下来了!”“那也不能撤退呀!,现在他们夺回城门,若是再想拿下来岂不是要流更多的血?”“你放心,我既然让你撤退就肯定是有办法!接下来只会流奥斯曼人的血,而不会流我们的血!”朱文斐说到这里,指了指海面上的船只:“俞华,你知道那些船里都装的是什么吗?这次来申王殿下是铁了心多花钱,少流血,你就安心看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