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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聿恒竭力倚贴在壁上,不让自己从高处坠落。
眼前一片昏黑,火焰的光芒在瞬间黯淡下来,只在他的眼前如一条条乱舞的金蛇,怪异地扭曲着。
可,阿南还陷在火海里,等待着他的指引。
在火海之上,还有近百万人的生命,系在他的身上。
他指尖死死掐住身后的土壁,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恢复一点清醒神智。
面前模糊的光亮之中,阿南的身影,也已经难以分辨。他在一片昏黑中,凭借着对上一次她落脚点的记忆,寻找那些狂舞的光点之中,可以让她稍避凶险的空隙。
“西……稍偏北,四尺一寸……”
他的声音断续破碎,那声嘶力竭的嗓音,让下方原本紧张关注阿南的楚元知心头一惊,赶紧回头看他。
见他面色惨白地贴在高处土壁之上,身躯颤抖,冷汗涔涔,楚元知“啊”了一声,问:“大人,您……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在依稀模糊的昏黑视野之中,他看见那抹极淡的身影,没有落在他指定的地点。
她反身跃了回来。
背后那无序旋转的燃火铜管,忽然从斜后方划了个诡异的弧线,向她的背后袭去。
阿南听到耳后风声,立即向前扑去,以求脱离攻击范围。
然而她的行动终究没有那些呼啸而来的铜管那么快,只听得嗤的一声,她的绿罗裙已经被扫中,燃烧起来。
幸好阿南见机极快,在铜管扫来的那一刻,她的右手在地上一撑,双腿已经旋过那重重一击,卸掉了大部分力量。
饶是如此,她的左腿依然被扫到了,砰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楚元知这下不仅是双手,连身体都颤抖起来了。他看看面色惨白痛苦不已的朱聿恒,又仓皇回头看摔在地上的阿南,绝望地闭上了眼。
燃烧的机关已经深入地下,他们再也无法阻止已经步步逼近的死亡了。
而阿南迅速打滚,灭掉自己裙上火苗的一刹那,不顾小腿的剧痛,爬起来奔向朱聿恒。
一脚踩踏在墙壁孔洞之上,抓住上面突出的石头借力,她翻身跃到他的身边,一把抓住朱聿恒的手,急问:“怎么回事?”
朱聿恒瞳孔涣散,她的面容在火光下化成模糊一片,金色橙色或者是血色的影迹,在他面前晃动,就像死亡来临,冰冷又恍惚,炫目又迷离。
他再也无力撑住,整个身子倒在了她的怀中。
高处的空间太过狭小,为了不让他掉下去,阿南伸出双臂抱紧了他,仓促间回头瞥了那在机关的驱动下,依旧狂乱画出刺目弧线的混沌荒火一眼。
小腿上那灼热的焦痛,已经变成锥心的刺痛。怀中抱着的朱聿恒,已经失去了神志。
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里,无能为力地化为焦灰,让头顶上的百万性命,也因为她的无能而永坠火窟?
“阿言,你怎么了?”阿南抱住朱聿恒,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见他呼吸紊乱,立即掐住他的人中。
可怀中的朱聿恒却毫无反应。
楚元知在下方掏出伤药,丢给她:“南姑娘,你的脚……”
阿南一把接住药瓶,胡乱在自己的脚上涂抹了一下,抬头见下方打磨得光滑无比的黑色煤层之上,混沌荒火呼啸而过,但那些刺眼的火光已隐藏不住下面隐约的十二条红线。
那是楚元知所说的火线,如同殷红的血,正从青鸾的尾部,渐渐蔓延向那十二根柱子。
“阿言,你快点醒来,你得帮我进入混沌中心,把机括停下,阻断那些火线……”
可朱聿恒毫无反应,只是呼吸灼热急促。
他的外衣早已在扑火时脱掉,阿南见他呼吸不畅,便抓住他中衣的衣襟,将它扯开。
她的手触碰到了他咽喉处的血线,正在他的皮下剧烈跳动,似要突破皮肤而出。
阿南愣了愣,然后将他的上衣一把扯开。
那条纵劈过他半身的血线,顿时呈现在她的眼前,在此时凌乱变幻的火光之下,显得更为狰狞可怕。
“这难道是……山河社稷图?”她抬起手,抚在那条血线之上,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似是不敢相信,又似是同情怜惜,抚摸他胸膛的手微微颤抖,“谁弄的?是蓟承明吗?”
朱聿恒已经陷入昏迷,他当然无法回答。
下方忽然传来凌乱脚步声。阿南抱着朱聿恒,转头看去。
煤炭的引燃,比木炭要慢得多,但,他们无法停止混沌荒火去阻止它们,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红色的线延烧而去。
就像被绑在床上的人,眼睁睁看着刀子一丝一丝挪动着刺入自己眼中一样,比一触即爆还要可怕千百倍的煎熬,死死扼住了他们的喉咙,让他们深陷恐惧。
下方的楚元知因为受不了这种压抑,正跌跌撞撞地向着出口奔去。
葛稚雅依然是那种冷冷的口吻,但那声音也已经变调了,显得有些扭曲:“跑什么跑?死在过道和死在这里,有什么区别!”
她的话,让楚元知更加绝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问:“我……我死了不要紧,可璧儿怎么办……北淮怎么办?”
按照葛稚雅的个性,平时肯定会讽刺几句,可此时此刻,听到他失控的哭叫声,她竟也没再说话,只是面色铁青地看着那些逐渐蔓延的火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怕什么,我们还有希望!”阿南在上头终于出了声,蒸腾的火焰与一路疲惫让她声音干涩嘶哑,但依旧沉稳坚定,“只要阿言,快点醒来!”
她的目光从那些暗红的火线上收回,转回头死死盯在朱聿恒身上那些赤红的血线上。
但,也只是犹豫了一刹那。她抬起手,狠狠撕开了朱聿恒的衣襟,让他的胸膛彻底袒露在自己的面前。
她的手,按在他咽喉血线的末端,然后顺着那条殷红的线,一路向下,摸索着一寸一寸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