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永不说再见 蔡满心过去进行时(上)(2 / 2)

思念人之屋 明前雨后 1898 字 5个月前

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事实的真相或许丑陋,但这样才更能忍心将它从记忆里拔除。

“这裏的鱼虾好便宜哦,生蚝也新鲜的很。”小夫妻二人热忱地推荐,“我们点了好多,一起来吃啊。”

她婉言谢过:“我在阿婆那里吃过了,吃得太多,出来走走,本来打算买些纪念品带回北京。没想到停电,也逛不成街了。”

妻子说:“他们刚刚在一起唱歌。”又指着成哥,“他吉他弹得很好呢。”

“呵,只是简单的伴奏还可以。”成哥谦逊的摆手。

细卷发摇着江海的胳膊,“人家想听你弹啊。不如找一首我们都会的,我来唱,你帮我伴奏,怎么样?”

“不能点歌。”江海摇头,“这是我的规矩,也不是卖唱的。”

“那随便你弹什么,看我会不会唱了。”细卷发趴在他肩头,“人家迁就你,总可以了吧。”

蔡满心置若罔闻,趁着摇曳的烛火,对着白墙上玩起手影来,狼,鸽子,孔雀,农夫,茶壶,兔子……似乎又是无忧无虑,欢乐的自己。小夫妻兴致勃勃加入。一个喊着:“喂喂,咱们来个大灰狼和小白兔。”

另一个叫道:“满心你慢一点,让我看看兔子是怎么摆出来的?”

眼看狼头就要咬到兔子,农夫扛着锄头横在中间。满心大笑:“丁哥,你的手别抖啊,是因为农夫看起来太小了,会被大灰狼一口吃掉么。”

阿俊抱着吉他跳过来:“咿,你几岁了,这个都能玩得这么开心?!还是唱歌吧,你都要走了,我快没机会听到了。”

“你哪天走?”年轻妻子问。

“再过两天,早班车去儋化,然后飞回去。”

“所以咯,抓紧时间。”阿俊牵着她的手,“过来啊,唱《情非得已》?”

蔡满心摇头,靠在成哥旁的柜台边,轻声哼着:“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成哥拨动琴弦,和她一起唱道:“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细卷发把江海拉起来,要趁着音乐同他跳舞。江海摆摆手,她自己转了两个圈,又贴到他身上。

成哥停下不弹,咳了两声,“还不来电呢,关门算了。”

“你们早点休息,我也回去了。”江海将面前啤酒饮尽。

“咦,不是才来么,还没开始玩呢!”细卷发娇嗔,又趴在江海背上,细声道,“还是……你想早些回去,嗯?”

蔡满心似乎没听到,仍然清亮地唱着:“深深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

江海载着细卷发呼啸而去,曲终人散。成哥想要说两句安慰的话,蔡满心摆摆手:“我困了,明天还要好好收拾一下行李。”

“还想看星星么?我可以加入。”阿俊指指头顶,朗月当空,银辉下繁星虽然黯淡许多,但仍比灯光污染的都市里来得清晰明亮。

她摇摇头:“我真的累了。”

无论星辰或日落,她清楚自己想要和谁一同欣赏。

然而此刻,要面对如此讽刺的局面,蔡满心忍不住自嘲,你看,还想头脑发热,无所顾忌。你能不能有周全考虑,好好保护自己?你只是想要跌宕起伏的生活,好过庸碌麻木的日子。总是要和命运抗衡一下,总是要挑战一下世俗的规则,总以为自己会成为那个与众不同的幸运儿。然而,我们就是万千凡夫俗子中的一员,并没有谁能得到书中或电影里的浪漫结局。

她沿着沙滩的边缘走,一直走到海滩尽头,乱石嶙峋,无法翻越,又穿过棕榈树从来到公路上,走街过巷。半个月亮挂在天幕上,宁静地注视着她的悲伤。

路过一户宅院,看见江海的摩托车就停在大门入口。蔡满心退后,扫了一眼这座陌生的老房子,忍不住在车轮胎上恨恨地踢了几脚。

她在街巷和海岸之间游荡,不知不觉到了前夜和江海拥抱的海滩。甩开凉拖,一路跑到水中,她迎着翻涌的浪涛尖叫:“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我再也不会回来!你满意了吧,你满意了吧!”

潮水击打礁石的巨响将她的呼喊声淹没,用滚滚轰鸣应和着她心中的愤懑与伤痛。

回到旅社时正值夜阑,万籁俱寂。她蹑手蹑脚拉开楼下的铁门,踮着脚尖上了木楼梯,经过二楼客厅,听见身后有人唤道,“满心。”

她毫无准备,吓了一激灵。

“阿婆,是我吵醒你了?”

“哦,我半夜起来,就睡不着了。”

“你又胸闷了?明天我陪你去衞生所看看吧。”

“没有,”陆阿婆摇摇头,“前两天阿海刚刚带我去检查过。我的心、关节,都好得很,就是记性不大好。”

“你有时候会忘事么?”

“经常会找不到东西。”陆阿婆孩子一样瘪着嘴,“不过这把年纪了,也没什么非要记住不忘的。”

“如果能把我的记性分一些给阿婆就好了。”满心在她面前盘膝坐下,“记得越多,麻烦越多。”

“又说孩子话。”陆阿婆慈爱地抚着蔡满心的头顶,“难怪阿海说,你是镇上最天真的姑娘。”

“是说我总做傻事么?”她双眼有些湿润,将头靠在阿婆的膝上,“还是我太莽撞?”

“你不傻,你很聪明呢。”老人颤颤地揽着她的肩,“好好睡一觉,一天又一天,什么都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