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amonds and Rust。”
“好啊。”
蔡满心和着琴声,和他一同唱起来。
我看见你伫立的身影,身边落叶飞旋,发上覆着白雪
我们的呼吸在空气中凝结成白烟
你说你不是念旧的人,你总擅长说些晦涩不明的句子。
而我现在需要一些晦涩,因为一切过往太过于清晰。
是的,我依然深爱着你。
如果你曾带给我钻石与铁锈,我早已为它们付出代价。
她在不到一个月内,第二次飞赴加州。虽然圣诞假期将至,但何洛手边的实验不能停,于是叫堂弟何天纬开车去机场接她。
这一日是周五,傍晚路上颇为拥堵,何天纬到的时候飞机已经降落了半个小时。他来到和蔡满心约好的大门前,四下张望,没看到她的身影。这裏不允许长时间停车,后面的车已经排上来,他有些急躁,掏出手机来。刚响了两声,就看见盘坐在墙边的小小身影扬了扬手。
何天纬险些没认出蔡满心来。她穿着深色牛仔裤,一件单薄的米色套头衫,身形瘦弱,倚在玻璃墙外,像一个娇小的孩子。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上次艳丽的妆容,看起来单纯而又憔悴。
何天纬接过她的行李:“就带了这么一个小包?没有厚衣服,你不冷么?”
她浅浅一笑:“我没想到加州的气温也这么低呢。”
“冬天很难说,这几日的确降温了。”何天纬打开车门,“但平时肯定也不是你想象中那么暖和,那要去夏威夷之类的热带岛屿才可以。”
蔡满心见到何洛,扑上去紧紧地抱着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在之后的几天,何洛将手头的事情拜托给实验室的同学,索性又停掉了一部分实验,陪着蔡满心四处游玩。何天纬带他们来到金门大桥,海面上雾气茫茫。
“来到这裏自杀的人很多的。”他指着海面说,“据说有的人本来只是来观光,看着看着就跳下去了;更别说本身心理脆弱,有厌世倾向的人。”
“乱讲。”何洛瞪他。
“这是真的!”何天纬指天发誓,“从1937年建好至今,这裏已经发生了一千多起自杀事件。这裏这么高,跳下去不在礁石上拍的粉身碎骨,也会因为巨大的冲力晕过去。有些遇难者是几天之后在很远的海面上找到的。”
“你还越说越来劲了。”何洛在堂弟头上拍了一下。
“没关系。”蔡满心怅然微笑,“我们一起去泪岛的时候,他讲过,内陆来的人,到了这样无路可走,只有茫茫大海的地方,很容易悲观弃世。当时我还很得意,说,怎么会,海那边还有更大的天地啊!他说,天地很大,可去的地方不多。”
“本来就有很大的天地。”何洛说,“只要你向前走,就比停到原地要好。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不愉快,就让自己低迷下去。”
“放心,我从来没有轻生的念头。”蔡满心把着栏杆,身体探伸向外海,“我只是为自己的草率付出代价。”
“我打算从这裏直接回国,新年后呆几天再回来。”她强自笑笑,“很想回家看看呢,在爸妈面前当个小孩子。”
何洛点头:“让妈妈好好疼疼你。而且你现在这样回去华盛顿,我也不放心。”
在去机场的路上,何洛将蔡满心紧紧抱在怀里,两个人在入闸口一再地拥抱。
“我没想到,自己的生活会如此不堪,简直像做了一场噩梦。”蔡满心低喃道,“到此为止了,我不想自己变成自己都讨厌的样子。”
“在我心裏,你还是那个自信单纯的你。”何洛拍着她的背,“我相信,你会从这段阴影里走出来。”
蔡满心点头:“我会的。对这个人我没什么可放不开的了,我彻底死心了。不管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记忆,no matter he’s offering diamonds and rust, I’ve already paid。”
Dust in the wind, all we are is just dust in the wind。
她此时并不知道,所有的一切,在某一个昨天已经碎裂成齑粉,如风中的尘埃。
事实比她所知的更为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