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这首钢琴曲的名字,《热情》。
可四分钟后,当第一乐章结束,曲调进入第二乐章时,一切就变了,他如溺在了大海中,所有的音调都快速远离,只有绝对的寂静笼罩他,几欲不能呼吸,拼命想要抓住一丝音调,却无从下手。
他所奏出的旋律,也彻底凌乱了,让人感觉头疼不以。
这一刻,秦祈所奏出的音节,完完全全就是噪音。
齐老见这模样,遗憾摇摇头,说了句,“很漂亮的开场白,可惜,若是听不到自己奏出的音律,那他也就失去了演奏的资格,真是可惜。”
两声可惜,道出齐老的遗憾心情,话音落下,这位五旬老人,遗憾的转身离开。
众多客人,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噪音,纷纷离开,店员想要上前阻止,却又见到秦祈大汗淋漓,一时犹豫,最终竟选择了观望。
秦祈呢……
他感觉世界远离了自己,只有一片虚无笼罩他,所奏出的旋律,也如苍白的废纸,没有一丝色彩,这样的寂静,让他手乱了,心乱了,演奏也乱了。
最终,他颓废的停下来,环顾四周,发现除了箫落、桐雨与一名店员外,竟再无他人。
那些人,如以往的观众一样,都悄然离开了。
念及此,秦祈苦笑同时,眼中也升起怒火,他注目箫落,一字一字的开口。“见到我出丑,你满意了?”
“我……”箫落脸色一白,要说什么,秦祈却没听。
他站起身子,越过箫落,直径离开这家乐器店。
见这模样,桐雨不屑的撇撇嘴,轻喃,“弹成这样,也好意思对箫落发脾气,真不是男人。”
大出桐雨意料的是,箫落竟然追了出去。
这让桐雨一愣,“这,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呀?”
……
在街角,箫落追上了秦祈,日光下,两人相对而站,沉默了很久,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如何开口。
最终,是箫落先打破了寂静,“秦祈,两年没见,不请我喝一杯咖啡吗?”
秦祈无语,心想:让我出糗,还让我请客,箫大小姐,你是再玩我吗?
虽如此,但他却点点头,说。“好吧!”
十分钟后,一家名为‘格兰西点’的咖啡店中,两人相对而坐,又是一阵沉默,仅有咖啡的热气在流淌。
抿一口咖啡,箫落问,“秦祈,为什么不弹钢琴了!”
秦祈露出自嘲的笑。
“还要问,我刚刚弹得怎么样,你应该听到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想要听?”
箫落点点头,秦祈也未藏掖,于晨曦间,述说五年的过往。
五年前,两人分别,在导师徐娅的指导下,秦祈钢琴造诣越发深厚,他本人,则也越来越出彩,是音乐界一颗耀眼的新星。
全市青少年钢琴大赛,省青少年钢琴大赛,秦祈都是第一名。
三年一次的维也纳世界音乐大赛,秦祈自然不会错过,他报名参加了青少年组,却也正是这次比赛,改变了他!
那是两年前,怀着无比自信,他登上维也纳的舞台,用美妙的旋律,征服包括评委在内的所有观众,遗憾的是,他的父亲并没有到场。
下场后,却惊闻噩耗,父亲遇到空难了,那次航班,正巧是通往维也纳的,这让秦祈呆在原地,父亲说过的话语,在他耳畔回荡。
“儿子,你放心,不论我怎么忙,你的比赛,我都一定会去的!”
至此后,钢琴好似抛弃了他,不论如何演奏,只要进入到第二乐章,所有旋律都会离他远去,只有死一样的寂静。
正因如此,他在复赛时出糗了,凌乱的音调,伴着肆意的嘲弄,他离开了维也纳。
自那以后,秦祈不再弹钢琴,因为他听不见自己的旋律了。
箫落愕然,“这就是你不能弹钢琴的原因?”
秦祈点点头,“是的,只要演奏过五分钟,一切音律就都会消失,所以,我不弹钢琴了。”
话落,他注目眼前少女,不放过一丝表情,害怕她露出嘲弄的笑容。
可箫落并没有,而是很郑重的问,“秦祈,我问你,还想再弹钢琴吗?”
还想再弹钢琴吗?
这简单八字,却如晴天霹雳,在秦祈心中炸响。
他没回答。
……
回到家中,秦祈倚在沙发上,思及今日,他不由摇摇头,轻声感叹,“真不懂,她为什么要问我?”
来到客厅,注目那孤零零,以有两年没人碰触过的钢琴,心间闪过一丝追忆,并拿出擦拭布,开始保养这跟随他五年的钢琴。
它,承载秦祈很多回忆。
十六岁那年,父亲不顾母亲反对,执意拿出家中大半存款,买了这架钢琴。
它陪伴自己走过很多时光,哪怕两年没有碰触,但每一天,他都会保养这架钢琴,这,以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叮!’
一缕音节,在客厅回荡,两年后的今天,他重新扣下了琴键。
一种冲动,让他坐到钢琴前,美妙的乐章开始奏起,心灵亦轻盈起来,箫落的质问,亦在他的心间划过。
“我……还想要弹钢琴。”
可惜,恶毒的诅咒从未散去,纠缠秦祈,让他四周充满虚无,就如溺在水中,不能呼吸一样。
最终,他颓废的停了下来,想,“看来,一切都是妄想。”
深夜降临,万家灯火灭,秦祈亦进入了睡梦中。
这一夜,他做了个很美的梦,坐在维也纳的舞台上,尽情演奏肖邦的‘升c小调幻想即兴曲’,梦幻的曲调,唯美的音节,征服了所有评委与观众,他们屏住呼吸,聆听他的声音。
父亲则坐在最前排,眼含自豪,注目台上的自己。
这场美梦,在闹钟响起时结束,当他睁开双眼,迎接次日阳光之时,才发现,自己枕边以被泪水侵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