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在赵顺那个阉人手下待得久了,严五和冯狗两人逼供的手段很是血腥,上来就切手指断胳膊的,送信的那个和尚不肯开口,严五对冯狗努努嘴,刚才还被洪过吓的尿了裤子的冯狗,这时熟门熟路的抄起一柄朴刀,拉过一个站岗的和尚,也不多说,手起刀落,一股血箭喷射在窝棚壁上,站岗的和尚吃痛不过喊叫出来,谁知,刚一开口,就被冯狗反手一刀背砍过去,站岗的和尚不防备,登时被打掉了半口牙下来。
洪过皱皱眉,虽然心底厌恶这两个奴才相的家伙,只是现在这两个人投靠了羊蹄,若是一味叫喊着杀了他们两个,怕是羊蹄会增添对自己的恶感,好歹自己日后还想着用这层学生老师的关系,来影响下羊蹄不是?
是以洪过远远站在窝棚口,静静看着严五和冯狗施展手段。
见到送信的和尚身子一抖,而后还是不吱声,严五嘴角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又对冯狗递个眼色,那冯狗迈步走到刚刚被砍断手指的和尚面前,这和尚兀自倒在地上呼痛,眼见冯狗就像是见了地狱的罗刹恶魔一般,身子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可是,无论那和尚如何退缩,终究比不过冯狗,但见冯狗大脚狠狠踏在这倒霉的和尚胸口,抓起朴刀,对着和尚的手掌哚哚哚几下,地上登时多了四根断指,而和尚早就连疼都喊不出来便昏了过去。
冯狗有些意犹未尽的直起身,不经意的瞟了眼送信的和尚,吃了这道目光,送信的和尚已经是软在地上,腰间湿乎乎的竟然尿了。在送信和尚的上下身扫了几眼,冯狗拎着朴刀缓缓走过去,目光在送信和尚身上扫了几圈后,最终定格在了和尚那个尿湿的地方。
送信的和尚再也吃受不住,他到底不是后世考验的战士,也不是受过严格反审讯培训的特工,纵使他的意志比较顽强,也无力忍受冯狗这个好像疯子和虐待狂的合体,精神再也绷不住下断裂开,竹筒倒豆子般将他所知道的大声喊了出来。
羊蹄越听越吃惊,越听脸色越难看,别看他年纪小,毕竟是芮王府的世子,有完颜亨平日里调|教着,这军国大事上怕是在场几个人都比不得他知道的多,堪堪听完那个和尚的陈述,腾地站起身看向洪过:“先生,事情不妙。”
洪过扬手止住了羊蹄的话,吩咐严五反覆将送信的和尚讯问了几次,确认没有疏漏和谎报后,这才把严五冯狗两个家伙一起留在窝棚,让女真护衞看管着,自己带着羊蹄和兀立牙走到几十步远的地方,看看窝棚里的火光,洪过低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羊蹄到底是个孩子,遇到大事有些慌乱,站在原地想了好一阵才吞吞吐吐的道:“这个天庆寺,竟然和周围几十个谋克的户长都有联系,这个小子要去的勿那安谋克是距离这裏最远的,包括勿那安谋克在内,整个移剌纳罕猛安都是契丹人,只有猛安勃极烈,每个谋克的户长,还有所有的每个蒲辇的户长才是我们女真人,为什么天庆寺要和他们联系。而且似乎这种联系已经很多年了,这个小子从前年就干这个急脚的活计,所以才有些大意被我们逮了个正着。今天这个小子就是去传一个口信,要勿那安的谋克胡鲁整理人手,除了这句话就没别的了。”
洪过看看羊蹄再说不出什么,他一个十岁孩子能说出这些已经是很厉害了,现在也不能指望羊蹄再有什么自己的分析。洪过抬头看看兀立牙,兀立牙既然是女真将领,又曾经是金兀术的亲兵猛安中人,想来会有点见识吧。
兀立牙见到洪过望过来,却是有些退缩的躲开了洪过的目光,饶是在晦暗的月夜树林里,洪过也能看出来这个女真汉子满脸通红的样子。洪过苦笑下,看起来也指望不上兀立牙了,那个,整件事就要他自己来决定。
天庆寺很不简单,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一个和尚庙要联络那么多的女真人作什么,还是这么神神秘秘的进出,释檀图那个大和尚到底在搞什么鬼?
弘扬佛法?洪过摇摇头,这个可能他自己都感觉可笑到极点。
聚敛钱财?有可能,毕竟女真人刚刚打劫了整个中原的财富,现在的女真户长们,哪个家里没点积蓄,可是,仅仅为了骗钱花花,用得着这么神秘还要二半夜的出来么?
一不为财二不为名,洪过的脸色越来越严肃了,世上没有不图财不图名的主义战士,既然这两者都沾不上,那么可以肯定,这个释檀图是图谋不轨。一想到这裏,洪过的脑子一下开拓起来,对啊,天庆寺本来就是辽朝贵族盖的庙,即使没有什么皇子出家,这座庙也一定与契丹人的贵族有极深的瓜葛,所以天庆寺的释檀图才努力和一个契丹人组成的猛安谋克勾结,至于目的么,难道说……
想到那个可能,洪过自己都呆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运气这么好,跳进了一桩谋反的案子里?虽然仅凭这些东西还无法解释,为什么释檀图要与其他的女真人谋克联络,但是无论洪过如何去推翻自己的判断,偏偏整件事愈来愈明确的指向了那个结论。终于,洪过痛苦的蹲在地上,放弃了继续思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