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完颜秉德的身份,只要抓住了他就不愁出不去,洪过身边这些都能有条生路,就包括洪过自己一准能顺顺当当回去黄龙府,命是自己的谁不爱啊,既然有活下去的希望,又有谁乐意作死士?
可是,完颜亨和完颜亮就希望完颜秉德活着么?抓住一个活的秉德送回上京,就以秉德的党羽,或许有人希望秉德立刻就死,怕是也有人会狗急跳墙的要营救秉德吧。再者说,这千军万马之间的,就凭他们几十个人抓着秉德,一个不留神被人把秉德救了回去,岂不是前功尽弃?意外啊,万一啊,这个世上不可预测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洪过心中犹豫着,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真的出个闪失的话,秉德事后会如何处置自己?
突然,洪过又想起了那个秉德的亲兵谋克长,想起了那火盆上通红的烙铁,“操他娘——”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洪过突然抡起大刀,对着地上的完颜秉德狠狠砍了下去。
“不——”
石抹奴申一见洪过举刀就知道不妙,堪堪喊出这一声,就见到帐幕内寒光陨落,一道血箭冲天而出,然后,剩下的事情他就再看不到了,整个人摇了一摇,晃了一晃,向后栽倒下去。
阿土古和一众家将,看着洪过将完颜秉德的脑袋剁了下来,脸色上俱是不大好看,甚至有人用仇恨的目光看向了洪过。阿土古的嘴张了几张,最后还是没将话问出来。
洪过虽然是第一次杀人,可是现在的他被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恐惧与惊骇,从地上一把拣起完颜秉德的脑袋,对着外面的亲兵们大喊:“老子剁了完颜秉德,这就是老子的回答,你们过来杀我啊。”
见着洪过状如疯狂,阿土古一把将他拉到身后,然后掀起一张皮子,把完颜秉德的脑袋,还有一堆物事一股脑的扔进去,打个包袱递给洪过,接着对十个家将下令道:“从后帐走,找到马匹立即离开大营,只要能到济州,王爷这次就赢定了,快走,我们在这裏顶着。”
洪过还要发狂:“不,我不走,老子宰了完颜秉德,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
噗,阿土古一拳打在洪过脑袋上,登时将他打晕过去,指挥着几个家将把洪过背上,阿土古还不放心的道:“一定要将洪先生还有那个包袱带去王爷面前,不然老子变成鬼也饶不了你们几个王八蛋。”
那几名家将知道这一次怕真的就是诀别了,无论那边大营是否能点起火头来,这裏的几百亲兵都足以要了阿土古他们的命,想要出声留下来代替阿土古,谁知道阿土古只是挥手喝令他们快走。那背着洪过的家将走到后帐时,不知道他背上的那个人偷偷的抬了下头,留在洪过眼中最后一个景象,就是阿土古命人手持弓箭射杀那些疯了一样的亲兵,这也是洪过在这世上最后一次见到阿土古。
当十个家将破开帐幕的皮子,乘着混乱冲出来后不久,洪过就要他们将他放下,说实话,他在杀了完颜秉德后也不知道如何收场才好了,如果不去装疯,怕是家将中间就会有人要了他的命:他那是绝了所有人的活路啊。
从家将手里接过那个包袱,洪过小心的拎住,这裏可是整场战斗的胜败关键,完颜秉德的脑袋,能彻底让这支军队离心离德,很快这支北上的大军就会分崩离析,而其余的那些金牌兵符令箭,则是保证了在他们离开后,完颜秉德的大军中不会出现一个气场无比强大的逆天牛人,在边远的北方扮演一次“魔术师杨”,上演一场代替统帅指挥战斗,拯救部队于灭亡边缘的亚斯提会战。
事实上,从洪过一群人攻进完颜秉德大帐的一刻,就已经击碎了整支大军的指挥中枢,整个前帐的二十几名女真将军战死,已经令环绕在中军营地周围的两个万人队女真士兵失去指挥了,至少石抹奴申是无法调动他们,而后,因为没有了完颜秉德的令箭,又让石抹奴申无法去调动四个万人队的汉儿军,如此一来,石抹奴申最值得依靠的六万军队已然陷入了无序,惟有如此,石抹奴申才不得不去依靠中军剩余的几百名亲兵,试图解决掉攻入大帐的洪过等人,如此一来,能够用来包围大帐的人数大为减少,甚至连硕大的大帐都无法包围彻底。若是石抹奴申能够调动任何一支万人队,洪过现在都不可能逃出中军营地。
到了中军营地之外,洪过突然发现,整个军营似乎已经陷入了一种狂暴之中,这种狂暴的来源是对身边同袍的不信任,几乎所有女真士兵都在发疯的去砍杀一切不认识的女真士兵,只因为四处传言,完颜亨已经派人渗透了整支军队,利用大家都是女真人作掩护,要偷偷宰掉所有参与秉德一方的女真人士兵。
洪过几个人艰难的找到马匹,不去管看守马匹那十个家将诧异的目光,强令这十个人也跟着他离开。跳上马,洪过当先冲入了已经一团糟的军营。到了这个时候,整个营地都陷入了大火和斗殴之中,哪里还有人肯管这几个纵马平治的家伙。
直到是到了营门处,才有守衞这裏的汉儿军兵士站出来,只不过洪过这时已经想好对策,高举着完颜秉德的金令箭,在平治的马上大呼:“奉王爷将令出营办事,速速打开营门。”
守门的不过是几个汉儿军的谋克而已,哪里敢拦一群手持最高金令箭的女真人,这时忙不迭的打开门放洪过一行人飞驰而出。依照这个办法,洪过一路闯过了五道关卡,最终跑出完颜秉德军营,向着北面疾驰而去。
当石抹奴申最后终于杀干净了占据中军帐的奸细,冲进后帐的时候,不论是秉德的脑袋,还是藏得非常隐秘的令箭匣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他呆呆的看着一团糟的大帐,又瞧瞧已经陷入癫狂和暴乱的女真军营地,嘴角扯动几下,终究还是无奈的跌倒在地,他也是回天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