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两成(1 / 2)

宋伐 血裔 3219 字 4个月前

声音不大,恰好能让所有人听到,在一个五品刺史面前,还有人敢如此张扬,不要说那些个土兵没听过,就是刺史衙门里的大小官吏也没见过啊,所有的目光一齐瞧向了说话之人,他们想要看看这人究竟长得什么样子,竟然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刺史老爷面前嚣张?

一个身穿白色儒衫的年轻人,长得倒是一副好面皮,除了这些外也就没什么啦,没有功名,没有官衣,甚至在年轻书生身上,连件值钱的物件都没见到,这分明就是个白衣穷书生么,难道这个书生肚子里什么都没有,全剩下胆子了?要不怎么会发了失心疯,到刺史老爷面前张狂?

燕刚还在狐疑的当口,却见西河县令,像是见了亲人一样,哇的一声几乎哭将出来,膝盖一软竟是跪到地上,跪着还不算,用膝盖在满是砾石的地上挪动着,慢慢磨到了书生身边,抱着书生大腿痛哭流涕的诉说起自己的委屈。

洪过面色阴沉的望着那石州刺史,轻轻弹开正往他腿上抹鼻涕眼泪的西河县令,背着手迈步走了过去,看着瘦瘦的燕刚冷笑一声:“石州刺史?很好啊,这裏就是石州地面,草民一时糊涂带人误入石州地界,多有冒犯了,这就叫那些混蛋立刻滚出石州地面。”

见到书生大剌剌的样子,燕刚并不害怕,但是看见西河县令的做派,真的让燕刚心裏没底了,这个书生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让堂堂一介七品县令下跪?书生,书生,汾州西河县,汾州……

突然,燕刚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不就是一介书生么,而且同样应当是身在汾州,燕刚头上立时见汗了。嘴巴说话也不大利索起来:“阁,阁下,贵,贵姓……”

洪过摆摆手:“石州是好样的,刺史更是明察秋毫,回去了我一定向王爷通禀,想来王爷一定会对大人高看一眼,哦,不对,是另眼相看。”

本来是一句客套话,可是谁让洪过说话时候,竟然在眼中闪过一道冷厉的目光,瞟向了燕刚燕刺史呢。

燕刚感觉地面似乎在来回摇晃,脑袋已经大了一圈而且好像还在继续膨胀,他几乎要疯掉了,什么叫做另眼相看啊,派下都总管府法司户司的官来“看望”自己么?自己怎么就这样不小心,偏偏得罪了眼前这个人物?

悔恨已经来不及了,燕刚立马换上媚笑,紧走几步凑到书生身边,抱拳对着书生不住作揖:“洪疯,呃,洪大人,呃,先生,洪先生,下官愚钝,被人蒙蔽,不知先生驾临石州,这不是赶来迎接先生大驾么,听说先生在这边办事,下官急忙赶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那些刺史府的官吏土兵都看傻了,怎的自家老爷如此不要脸,刚才还是找麻烦的架势,现在就凑上去套近乎,看燕刚的摇头晃脑的样子,若是在屁股上插根尾巴,可不就是活脱脱一只摇尾巴的哈巴狗么?

待到听见燕刚对书生的称呼,有不少官吏登时脸色发白,明白了自家老爷因何如此下作了,眼前这个书生,竟然就是那河东狂人,嗜血屠夫,每天要生吃人肉饥喝人血的洪改之?

立时,燕刚带来的一百多人中,至少有二十几位,对着洪过弯下了腰,脸上挂上一副谄媚的笑脸来。

虽然燕刚转变如此迅速,但洪过还是不想放过他,只是呢,既然燕刚已经在属下面前对自己低头了,也没必要在众目睽睽下削他的面子,洪过心裏有一笔清楚的帐,他到底不是一条到处乱咬的疯狗,得罪了自己的自然是咬到他死,至于燕刚这样的,肆意削他们的面皮就没什么必要了,只略略给点教训就好。

所以他对燕刚淡淡的道:“刺史大人的美意在下愧领了,正好,这边还需要些人手,不如就让刺史大人以身作则,为民表率一下吧。”

啊?

燕刚迟疑的跟着洪过来到一堆浴桶面前,看着一群人在浴桶里上下蹦达的样子,一下现出了难色来,指着那些正在跳跃的农夫下意识的道:“洪先生,他,他们不是做的好好……”

“哦,他们另有安置。”洪过一摆手就让那些个农夫从浴桶里出来,眼前是最后一批的葡萄了,只要踩好了就可以将全部葡萄汁都装在花缸里发酵。

燕刚脸色极度难看的样子,落在洪过眼中,心裏冷笑下,洪过指着那些跟着燕刚一起来的官吏淡淡道:“若是燕刺史人单势孤,那就让诸位大人一起陪着刺史大人做吧,现在已经过了正午,这太阳落山前应该能做好的,不然就耽误工期了。”

洪过阴森的话语让燕刚身上打个哆嗦,人在屋檐下,眼见得今日的事情是躲不过去了,原先害怕自己一个人跳进去会被属下笑话,既然现在洪过一网打尽了,也就豁开了这层顾忌,他也就大大方方的听从了洪过的安排。

洪过的目的只是为了整治下燕刚这班石州的官吏,让日后自己在石州做事更方便些,哪里会让这些大老爷真的当众丢人,所以当燕刚在浴桶里上下跳了半个多时辰后,也就立即让燕刚走出来。

谁想到,那燕刚除去在床上的运动,已经很久没做过半个时辰的体力活,这时早累得身心俱疲,感觉全身手软腿软的,腿肚子都在转筋,刚刚爬出那浴桶,沾着葡萄汁的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猛地坐下去,随即,突然用比坐下去快出几十倍的速度蹦了起来。

洪过仔细看去,噗哧,险险的一口水从嘴裏喷出来,原来,也不知是谁将个木头小凳子倒放在了桶旁,这燕刚恰好一屁股坐在了木凳的一支腿上,竟是将整个木凳腿坐进了屁股里去……

看着燕刚捂着屁股满场乱窜的样子,洪过猛地想起了以前在网络上改的一首歪诗:“轻抚菊花痛不语,菊|门今始为棍开。”

他哈哈大笑着,对旁边的西河县令道:“这北地菊花,盛开之时也是分外妖娆么。”

谁想到,那西河县令听了脸色惨白,敢情这位县令大人乃是燕京汉人,在宋辽时代,这燕京大户高官之中,着实流行过一阵玩兔相公,看着洪过见到燕刚被开屁股却如此开心,西河县令大人真害怕身边这位洪先生,是不是也喜好那一口……

既然燕刚刺史重伤,洪过也就不好继续石州一班人,抬抬手放了他们一马,从此,任洪过带人在这边干出什么事情,石州城里都是不闻不问。

压榨好的葡萄汁倒入花缸里,每个花缸里只装八成满,然后盖上盖子放在屋内慢慢发酵,现在已经是十月末了,天上都可以飘起雪花,洪过不得不在屋内升起火,提高了屋内的温度好帮助葡萄汁发酵。当他听到花缸里响起断断续续的咕嘟声时,微微出口气:又完成一关。

正常来说,因为没用酒曲的缘故,这葡萄汁的发酵需要十余日,当洪过料理好所有的葡萄汁,尚且来不及喘口气时候,就有女真兵传来讯息,说完颜亨要在太原见他。

洪过心裏疑惑,但完颜亨的请求他不能置之不理,现在的完颜亨是他在河东的靠山,两人之间相互利用的关系还没结束,是以他嘱咐好林钟等人看守花缸后,当即打马如飞的前往太原城。

虽然这时已经入冬,又飘起雪花,洪过不顾山道难行,竟是用了三日就抵达太原城,这个速度着实让保护他的女真兵们,惊出一身冷汗来,也令完颜亨有些吃惊。

两人见面后,知机的错开了那汾州的事情,只是聊些风花雪月,还有洪过在石州的作为,可无论完颜亨如何打听,洪过就是不肯说出实情,饶是完颜亨知道一鳞半爪的,这个时候不好点明了一直在监控洪过的所作所为,惟有继续陪着洪过装糊涂。

冬日里就着小菜喝上几壶热酒,欣赏下都总管府后园的景致,倒是一件惬意的事情。这座后园洪过已经是第三次来,可每次都是不同季节,也能找到不同的情趣出来。

完颜亨喝下一口热酒,吐出口酒气,叹气道:“可惜了,这主人家不在,否则我们临雪吟诗,倒是一件雅事。”

洪过眉头微皱,这个时候提到张浩,完颜亨是个什么意思?想不清楚,他索继续装糊涂:“那个,作诗么,东翁要是不嫌弃,小生倒是能诌上几句,就怕入不得东翁的眼。”

洪过至今还是完颜亨府上的西席先生,虽然不称职之至,可名头仍在,所以用个东翁来称呼完颜亨,拉近两人间的关系。

完颜亨笑了:“能吟出‘蛟龙偃蹇,观阙嵯峨,缥缈笙歌沸。霜华满地,欲跨彩云飞起’这般佳句的,岂是一句胡诌能等闲视之的,改之是在笑话我这个军汉粗鄙吧。”

洪过心头一动,这首文征明的念奴娇,是他初到河东时候吟给张浩的,完颜亨不但知道了而且在这个时候提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心裏如此盘算着,洪过脸上除去一开始闪过的讶然,而后还是那副淡然:“诗词小道,过一介布衣,惟有在小道中寻些乐趣,至于王爷学的是治国兴邦这等煌煌正道,又何必与小道相提并论?”

完颜亨看着洪过的表情,在心中暗自惊讶于眼前这个书生的成长速度,与那次顶撞他的时候相比,眼前的洪过就好似换了一个人相仿,若非是一开始听到自己念出他的诗句时候,脸上闪过的惊讶之色,这时洪过的表现就像是一个老练的官吏,哪里有半分生涩?

因为被恭维,完颜亨好似很满足的点点头,随口道:“入冬了,回去上京路的不好走,尤其是回宋王庄的路更加难行,改之想好什么时间回家么?家中你母亲也是大半年没见到你了,至于羊蹄的学业,你也扔下了大半年,我可应该如何罚你才好?”

想到宋王庄,洪过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那个洪家母亲,老人对洪过的爱是那样真挚,令他在穿越后能再次感受到一分母爱的关怀,化解了他穿越初期的失落与彷徨,想到母亲,想到自己温馨的家,洪过突然感觉身上一阵疲乏,累了,游子应该归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