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声叱喝,洪过几乎是下意识的,将手上琉璃瓶扔出去,自己身形一矮就钻进了桌子底下。
头顶传来一声脆响,还有余彬甫惊呼声音,洪过现在没心思去管大高个的死活,在桌子下抽出从不离身的倭刀,几乎是趴在地上,手脚并动的抢过去。幸好这张桌子足够大,大到足以坐下十几个人,完全隐藏了洪过的行迹,倭刀寒光一闪,眼前一双穿着靴子的大脚,竟然生生被斩断。
血水喷溅,那边惨叫一声,紧接着一个人扑通倒地,这时,在桌子周围的三四双脚,一起远远跳开,有人大呼:“在下面呢。”
就见三把长刀唰唰,将桌子的四条腿斩断,整张桌面轰然落下,就凭那两寸多厚的木料,桌面怕是要有上百斤,若砸在人身上,没人能吃得消。
见势不妙,洪过身子滴流滚出来,堪堪躲开了落下的桌面。
这还没结束,就见洪过现身,一把长刀猛地挥下,手上倭刀急忙向外磕去,当的一声火光四溅。洪过就感觉迎上一股巨力,整个手臂酸楚不已,倭刀几乎要离手而去了。就在这时,又一把长刀落下,这一次,洪过无力举刀,惟有侧身滚开。
一把木凳斜刺里扔过来,狠狠砸在那落下的长刀上,握刀的人没提防,待到木凳到了眼前,只来得及变势去挡,那木凳圆圆的全部实木做成,拿起来就要十几斤份量,这时被扔出来,势大力沉的,一把钢刀没有丝毫防备下,哪里能挡的开。
就听一声闷响,那个杀手吃了些亏,钢刀甚至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这些都不足以改变洪过的处境,那边传来刘明镜的惨叫,原来这个小书童刚才死死抱住了一个杀手的腿,张口就去咬在杀手的大腿上,杀手吃痛举刀就砍,刘明镜身形灵活,立即松开手飞身躲开,却不料,那杀手砍人是假,这时抬腿就是狠狠一脚,踢在了刘明镜的肚子上。
余彬甫扔过去一个木凳后,就见一名蒙面杀手挥动扑过来,吓得他急忙举起另外一把木凳连连挡住锋利的钢刀。
洪过这时恢复了些许力量,倭刀正要去刺那个掉落刀子的杀手,谁知道,从身后突然踢来一脚,生生踢飞了倭刀,然后一把钢刀带着冷风呼的一下砍过来。
见到这个情形,洪过两眼一闭,缩头蜷身,自知再没可能躲开,只求等下不要砍在要害。
突然,一声暴喝从雅间外面传来,随之而来的是金铁碰击之声,一杆长枪堪堪挡住了钢刀的势头,那大弧度弯曲下来的枪尖,几乎点在了洪过的鼻子上。
全身上下被冷汗浸透,洪过猛然大吼一声,不管其他人,顺手抄起了落在一边的倭刀,整个人有如炮弹窜出去,一下撞进了身边那个杀手的怀里,这名杀手刚刚捡起钢刀,不防洪过这等招术,被一股巨力撞得倒退了几步,而后捂着肚子瞪视着洪过,不甘心的倒下去。
猛的从杀手肚子里抽出倭刀,洪过这才有功夫打量整个雅间,此时还站着三名杀手,只是门口那人已经被赶来的林钟和翟云困住不得脱身,刚刚踢开了刘明镜那人,与另外一个杀手正在疯狂围攻余彬甫,那余彬甫手上抓着一个圆凳,左支右挡的已经缩在地上,可怜他将近两米的个头,这时只有努力蜷起身子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挨了刀子。
洪过不敢多耽搁,身子一矮,双手握住了刀柄,悄无声息的向着一个杀手扑过去。那个杀手正待抬腿去踢余彬甫,不防身后一阵寒风,没等他闪身,后腰处就是一阵剧痛。
洪过一击得手,立时用力转动手上刀柄,那后腰本就是要害,哪里经得住这么折腾,被刺中的杀手身子一软,噗的喷出口鲜血来,垂头跪在了地上。
对面那个杀手大吃一惊,这才注意到了雅间里的情势,这人也是光棍,看着不好,也不去救援自己的同伴,对着身边的窗棂猛地撞身出去。这裏是二楼,就算他落在地上也不会有事,在地上滚了一圈,杀手翻起身撒开腿钻进了人群中。
五名杀手,两死一伤一逃,剩下那个与林钟翟云纠缠的,看到事情不妙,竟然是把刀子一扔,抱着头蹲在地上高喊投降。这情形哪里还有刚才他们的狠劲,看的洪过和林钟翟云几人满脸的错愕。
这个时候,街上巡逻的警巡院官兵冲出,一面驱赶开人群,一面急嚯嚯的上得楼来。
洪过和余彬甫一亮身份,那带队巡逻的警巡院领队头上见汗了,心裏暗骂一句:娘的,怎么这些使团的人不老老实实呆在驿馆,上街乱窜个什么劲?嘴巴上他是连连招呼,一面吩咐属下保护好两名使者,一面循着撞碎的窗子去缉拿逃逸的杀手。
洪过这时突然跳起来,一把抓住那个投降的杀手,好像疯子一样大喊:“你赔我十贯,那是十贯钱啊,上好的葡萄酒,还有琉璃瓶,十贯钱啊……”
看到洪过这般表现,余彬甫干咳几声,背着手好像不认识这个人,急急的就要离开这个地方。
等到洪过和余彬甫前脚进了驿馆,那警巡院的口供就送到了,是由警巡院副使亲自送来的,投降那个杀手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部都招认了,五个人中有四个是汴京当地的土匪,只有那个逃走的是领头的,也是暗地里招募了他们的人,只说是要杀一个年轻书生,没想到五个人动手都没能做成。这个人知道的太少了,根本没有一旦参考价值。
洪过将那份口供的抄本团成一团,随手扔在地上,他的仇家太多,显然是有人领悟到完颜亮的心思,开始动手了。今天这出怕还只是个开头,没出金国以前,一路之上都要多加小心。
余彬甫拿着一瓶“西域葡萄酒”正在自斟自饮,见到洪过的样子,呵呵笑道:“贤弟何必动怒,他们今日失手,想必下次一定会策划的更周详谨慎,只要老弟不和使团分开,这些人应该不会在重兵保护的驿馆里下手的。”
斜着眼看看被余彬甫抓在手里的琉璃瓶,洪过肉痛的道:“你这酒鬼,记得回去帮我介绍我的酒,不然就赔我酒钱。”
听到赔钱,余彬甫咧咧嘴,晃动下酒瓶道:“贤弟这酒确实不错,可是,十贯一瓶是不是卖到天价了?”
“啥咪?天价?”洪过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掰着手指计较起来:“什么叫做天价啊,我这可是正宗极西葡萄酒,比西域还西面的地方做出来的,光运来的里程,没万里也有几千里,一路上人工钱驮马钱草料钱,还有这瓶酒的质地包装,哪样不是钱啊,说实话吧,老哥,我卖十贯都感觉便宜了,这可是我花了高价,从极西那些贵族的酒窖里搜罗出来的,都是极西的贵族世家自己酿出来留下品尝的,要不是为了东西方酒文化……”
看着洪过如此大言不惭的宣称自己的运费,那边的林钟几乎绷不住脸,只有转过身去抱着饭碗不住的发笑,翟云努力保持严肃的表情,脚下踢踢林钟,示意他小心点,不要给洪过拆台了。
洪过还待继续忽悠酒文化交流,就听见有人告诉他,宋国的正使请洪过去说话。
宋国正使,那个礼部侍郎陈诚之?洪过与余彬甫对视下,心裏都感觉奇怪,宋国的使者找一个金国使团的小随员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