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些都是以前的布置了,当南面战争吃紧的时候,任得敬迫于西夏国主李仁孝的压力,不得不从黑山威福军司抽调出两万人,用于驻扎在西夏王城兴庆府,制衡任得敬调入城中的两万部族军。这两万人,就是黑山威福军司的一半人马,少了一半人,又要固守几处重点要隘,阴山北麓的防线可就不那么牢靠了。
早就在策划攻打西夏,所以忽而察忽思已经将西夏的防线打听的明明白白,就连最近的抽调都已经打探清楚。两山之间数百里宽的口子上,西夏布置的十座城堡已经被放弃了五座,余下的五座中间分别驻扎了三四百人,只能起到预警作用,根本无法完成以前的牵制用途。
所以,以前牢固的阴山防线,竟是被草原联军一冲就垮。
击碎第一线的城堡,然后迅速逼近黄河北岸,虽然得到了警讯的西夏军早就云集在南岸,但是面对十余万草原骑兵,才不到两万人的夏军根本无从设防,就在对峙的第四天深夜,草原联军抽签决定的三姓蔑儿乞人军队,在下游五十裡外渡河,蒙古乞颜部军队在上游五十里处渡河,就在西夏军队不得不后撤的时候,正面的克烈军迅速渡河,然后一下冲垮了两万夏军。
追着西夏军的败兵一路杀到兀剌海城下,当着守城的西夏人的面,忽而察忽思砍掉了两千西夏残兵的首级。兀剌海城是西夏北疆第一坚城,无奈统军使和监军一并生死不知,城中只有一个千户为主将。这个千户被忽而察忽思吓怕了,尤其是草原联军那破城即屠城的宣言,让这个西夏千户放弃了抵抗,轻而易举的将个坚固的兀剌海城交到草原联军手中。
且不说忽而察忽思纵兵洗掠兀剌海城,将全城军民发卖成奴隶,草原联军继续向南推进,一路上分成几十队,洗劫了每一个他们能遇到的西夏城镇和队伍,一时间整个西夏北疆警讯频传烽火四起。
挞鲁古河畔,乌古敌烈人还在眼巴巴的等着草原的消息,不仅仅是他们,南面糺军中那个野心勃勃的耶律撒八也是如此,望眼欲穿的等着草原席卷而来的暴风,只要那草原暴风吹过来,耶律撒八就会首先在糺军中发动,同时以古勒纳台为首的一群乌古部和敌烈部头人们,也会策动两部起来响应,到那个时候,金国整个西北都将乱成一团。
可是,左等右等后,等来的竟然是草原联军向南突袭西夏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耶律撒八当即吐血,古勒纳台也是颓然坐在地上,半晌没有说话。
虽说事后耶律撒八又几次找到古勒纳台,希望乌古部和敌烈部能起兵策应他举事,不过,这些要求都被古勒纳台拒绝了,古勒纳台并非乌古敌烈两部的头领,他仅仅是个穿针引线的人而已,就算古勒纳台在两部头人中即有威信,经过这次错失之后,两部的头人中很多对耶律撒八生出疑虑来,两部头人开出的条件是,如果撒八首先举事,两部一定响应,否则一切免谈。
撒八的使者终于不大甘心的离开了,古勒纳台失望的摇摇头,虽然他是撒八的朋友,可这种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计划,他也真是不看好。
放开失落的撒八不提,沉迷于后宫禁忌淫乐之中的李仁孝,这时也被北疆的烽火惊呆了,再顾不得温柔可人的任太后,匆匆召集群臣商议对策。谁想到,廷议刚刚开始,文臣和朝官们就对准了任得敬炮火全开,将所有战败的责任推到任得敬头上,大有杀任得敬以谢天下的架势。
成为靶心的西夏中书令大人,似乎早料到有这么一手,对周围的攻击淡然处之,早在第一位御史出来弹劾的时候,他就是摘去自己的官帽,静静跪在李仁孝面前,此后无论别人弹劾什么,他仅仅是跪在那里一声不吭。
文臣们的弹劾终于略略放缓,李仁孝看着任得敬略感心中不忍,无论如何,自己刚刚从此人的女儿身上爬起来,而且,任得敬无论有什么过错,终究是军中将领的首脑人物,贸然严厉惩处,怕是宫内宫外都不能善了。
是以,李仁孝最终宣旨,以北疆战事不力为由,削夺了任得敬中书令官职,将其贬为翔庆军统军使兼知西平府,算是把任得敬赶出了国都兴庆府。
这个结果令文臣虽然不算非常满意,可总算是将那个权臣任得敬逐出了朝廷中枢,同时,文臣们组成了以皇族嵬名仁永为首的新中枢。嵬名仁永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匆匆忙忙向金国发去国书求和。
对任得敬被逐出中枢,许多将领大是不满,在他们看来,这一战任得敬纵然有些失察,终究没有大错,就算是当初过世的晋王嵬名察哥来指挥,也不会比任得敬打得更好,这样轻易罢免任得敬,根本就是在从军中将领手里夺权,随即,又一件事让所有西夏的将军们极为不忿,嵬名仁永下令求和后,竟然用国主的旨意,直接从任得敬手里拿走了对部族军的指挥权。
谁知道,任得敬看上去好似全然不在意,回到府上与那些将领道别时候,竟是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他弟弟任德恭悄悄问他缘由,他笑着告诉弟弟,现在西夏朝廷就是一堆烂事,等下求和之后,必然是与金国重订盟约,丧权辱国自是不必说,怕是割地赔款也少不了,现在正好趁机躲开这些东西,谁乐意去顶那些屎盔子谁上去,他是不想担这些骂名。
那嵬名仁永得到部族军的统帅权,立即下令将前线的部族军北调,去抵挡正在不断向京都兴庆府逼近的草原联军。在西夏新的中枢想来,既然已经向金国求和,等同在这场战争中承认失败了,所以金人理应停住兵马,双方订下条款后进入谈判。
谁想到,金国还没有给出答覆,那边夏国境内的金军又重新窜了出来。
这一次,纥石烈志宁与仆散乌者,敏锐的把握住夏人的调动,率领轻骑一路向南,扫荡了沿途的夏国城镇后,顾不得师老兵疲而且山势崎岖,由从东向西横扫过去,大有一路打到赏移口的架势。
这下夏国新中枢慌了神,一面频频派人分别去赏移口和金国中都求和,一面又将部族军调动过来堵住硬军的攻势。
这么惊慌失措的调度,怎么可能没有漏洞,结果,两万部族军在驰援萌井的途中,被硬军打了伏击,当场阵亡三千多人,扔下小五千匹战马,余下的不是溃散就是败逃。等到部族军集结了五万多部众,重新压过来的时候,哪里还能找得到硬军的踪迹。
这些硬军并非是凭空消失了,他们遁入了东面的荒漠之中,等到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竟然出现在西平府城下,小小掳掠一番后,又一次消失不见。
任得敬感觉事情不妙,立即派人给京城兴庆府报信,要求京中诸位大臣小心这支金军。
这一次任得敬干的多此一举了,如果没有他的奏报,嵬名仁永还会重视硬军的动向,现在任得敬上了奏报,那些中枢大臣反而理解成,这是任得敬为了掩饰西平府兵败的借口,于是一道命令办法下来,免去了任得敬翔庆军统军使的官位,只留下个知西平府的官。
这些任得敬真急了,他是在弄权不假,可是,如果西夏王庭被人一股脑的抄了,他还弄个屁权。到了这个时候,再顾不得什么忌讳,任得敬立即对周围的夏军下令,让他们火速在兴庆府周围集结,务必吓阻那支诡异的金军。
纥石烈志宁还真给任得敬面子,当硬军再次现出踪迹的时候,已经到了距离兴庆府百里的静州。乍一看,饮马黄河北指兴庆府,颠覆夏国王庭擒拿西夏国主的伟业,似乎马上就要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