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兵将也是将信将疑的,不过,女真皇族中间出现这种事情,倒真不稀奇,让他们还真有些去相信。待到第二天,估计信使已经走出几百里了,萧冯家奴和耶律遥设等密谋者,一同来见已经被他们半软禁的萧裕,对着铁青脸的萧裕,他们一五一十的讲述了自己的密谋。
萧裕只感觉五雷轰顶,谋反啊,还是用他的名义招揽人手,现在他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不过,这个时候并不是要动怒的时刻,萧裕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怒气,要求眼前这些人,立即召见所有官衙的随员和官吏,他要亲自發表文告,向天下宣布拥立辽国末代皇帝天祚帝耶律延禧的子孙。
萧冯家奴和耶律遥设对视一眼,当场拒绝了萧裕的命令,他们的理由很充分,现在他们只不过是勉强控制住临潢城,城中十几万百姓都是女真人,万一拥立大辽的消息被传出去,祸乱就在眼前了,所以,必须等到北京大定府的消息,一旦耶律辟离剌偷袭大定府得手,他们就可以誓师出征,用勤王的名义南下与耶律辟离剌的军队汇合。
萧裕被气的坐在那里直哼哼,他明白,眼前的密谋者们,是看破了他的心思,他本意是想在所有临潢的官吏面前,直截了当的宣告这是一场阴谋,然后自己抓住所有密谋者,洗清身上的罪名,现在这个打算落空了。
那耶律辟离剌在懿州接到消息,明白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他顾不得许多,当即点起了属下四千兵马,也没有什么解释直接奔着西面疾行。
这下子懿州热闹大发了,一无诏书二无枢密院军令和虎符,节度使大人竟然私自点兵出征,这是多大的罪过,懿州大小衙门的官的头嗡的一下,先是吃惊,而后马上派人向本来管制的咸平路都总管送信(注:关于懿州的位置,前文书写有误,懿州此时并归属北京路,而是属于咸平路,位置在辽西地区,今天锦州的东北方向),其余留下来的官惶惶不可终日,大将私自出征那就是谋反,现在他们与谋反者一起为官,不怕那是假的。
咸平路都总管接到了懿州的消息时,耶律辟离剌已经走出去足足两日,先是直接南下冲入了东京路地界,奔着南面的广宁府杀去。
那耶律辟离剌也是用了萧冯家奴他们的故伎,一路大肆宣扬完颜衮谋反,皇帝被人囚禁,他得到皇帝密旨要去勤王的消息,搞得手下兵马部将狐疑不已,也不得不跟着他继续冲杀。
到了广宁府,可不会有人被他裹胁了,不过,由于耶律辟离剌现在还打着金国兵马旗号,那广宁的镇宁军节度使却是个草包,没有得到及时通知,被耶律辟离剌带领一支轻骑冲进了广宁城,直入他的节度使衙门,才被人揪出来,忿忿的来找耶律辟离剌理论。
耶律辟离剌继续宣布他的勤王理论,镇宁军节度使哪里会相信他的,谁知道,耶律辟离剌直接抽刀,就当这位节度使大好的头颅砍下来,然后,直接夺了镇宁军的印信,裹胁了镇宁军的兵马,耶律辟离剌一路向西杀去。
这下子,连东京路都疯了,一名节度使被杀,六七千兵马被裹胁走了,这与造反何异?
就在东京路决意追杀叛军的时候,耶律辟离剌已经顺着辽西走廊,一路来到了义州。义州也是重镇,金国设置了崇义军,由节度使管辖。过了义州再向南柯就是锦州了,如果真被他拿下了锦州,就等同中都门户大开。
这崇义军节度使名唤马和尚,是个契丹化的幽云汉儿。他可不像镇宁军节度使那般白痴,人家都到了广宁府还懵懂不知,当广宁府出现异动时候,义州就得到了消息。
既然耶律辟离剌已经行同造反,马和尚也没什么客气的,带着手一千兵马在城外迎接耶律辟离剌,其余两千兵马都在城门两侧设伏。
耶律辟离剌一路做好了破关而入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个义州的马和尚如此知趣,当即就降了,虽然他心中也在迷糊,但是为了稳定手下军心,也为了壮大军力,他就只好应了马和尚的投诚。
自然,耶律辟离剌不会相信马和尚,他的轻骑不会进入义州,只是命令马和尚火速点齐兵马,随同一起去中都勤王。
这一次,耶律辟离剌还想故技重施,亲自带上一千多轻骑,直捣义州的节镇府衙,斩杀马和尚后吞并了崇义军。所以,当马和尚看出来,耶律辟离剌身边暂时只有一千多人的时候,哪里还会客气,当即下令动手,一时伏兵四起,将耶律辟离剌的手下惊得几乎坐不住马匹。
静止在地上的骑兵,被从四面八方围上来的步兵冲杀,他们哪里还有平时驰骋的骁勇,仅仅个多时辰功夫,就将耶律辟离剌带领的一千多骑兵大半斩杀,那耶律辟离剌总算亲兵死战之下,终于脱身逃了出去。
马和尚哪里会让耶律辟离剌跑掉,也顾不得打扫战场,管不了兵士会不会骑马了,带了几百名兵士,跨上战马就追击下去。
耶律辟离剌都进入了自家军中,可是马和尚带兵追的实在太快了,也几乎是马前马后的杀到,尤其是马和尚大吼出来:“斩杀叛逆耶律辟离剌,从者不问,挡者死罪!”
这一嗓子,一下让耶律辟离剌手下的士气跌到负数,从前队开始,士兵们纷纷扔掉手上兵器,向着路边的草丛农田里就跑,前队都跑了,后面的人不明所以,只当是兵败了,当即也跑个干净。
最终,耶律辟离剌被马和尚亲手砍杀在道路中,这场波及两三个州的叛乱,才算是画上了句号。
当中都接到萧好胡的急报时,整个尚书省都震惊了,萧裕现在手握北方兵马粮饷,一旦真的作乱,不仅北部边疆糜烂,前线十万大军立时会陷入死地。
完颜亮大怒,当即下旨,在中都附近调动军队,首先护衞中都安全,然后调集了最为可靠的部分侍衞亲军与合扎猛安,一起前往临潢平叛,与此同时,完颜亮又连续降旨,免去了萧裕和与萧裕有关的一系人员的官位,尤其是在懿州的耶律辟离剌与在益都的萧祚,同时给东京路和山东东西两路下旨,就地平定耶律辟离剌与萧祚的叛乱。
等到圣旨降下两日,一万侍衞亲军与合扎猛安,还没等进入北京路的时候,东京路的捷报已经传来,四五日后,山东东路的捷报也传来,萧祚在益都据城作乱,被属下斩杀在府衙,山东东路的叛乱就此停息。
东京和山东两处叛乱平息,总算消弭了完颜亮心中的两块大石,又是半月后,从临潢传来消息,在侍衞亲军与合扎猛安到达后,临潢府的女真兵打开城门,所有密谋者一体成擒。至于萧裕,则是在府衙被人抓拿,并未逃走也没有自尽,老老实实的任由军卒抓捕。
听说这场叛乱并未掀起多大风浪,完颜亮终于安下一颗心,随即,一种怒气从胸口冒出,他立即下令,将全部人犯送到中都,由刑部,御史台和大理寺三家会审。
萧裕本人是宰相,所以对他的审讯一直留到最后,首先审问都是萧招折,萧冯家奴这班人,但是,所有证词都指认,萧裕其实并未参与到这场叛乱,从头到尾他都是被蒙在鼓中的。
完颜亮非常关心审讯的结果,每天的证词他都是要亲自过目,可是越看越觉着奇怪,终于,他决定在后宫提审萧裕。
这次御前提审非常之重要,若是完颜亮裁定萧裕有罪,那不仅仅是萧裕和他的亲族会被处决,连那些依靠着萧裕提拔起来的官吏,也会被逐一清洗,那样的话,完颜亮朝廷,就要面临了自完颜亮登基以来再一次权力洗牌。是以,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住了内宫,盯住了对萧裕的提审。
可是,谁能想到,这场萧裕的叛乱,竟是给一个不在中都的人,带来一场几乎送命的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