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答安转头望去。就见也速该所指的方向,泛起了漫天的烟尘,看规模,怕是要有数万人。
身子一哆嗦,合答安几乎下意识的冲口喊出来:“快,快去拦住他们……唔——”
余下的话被人捂在嘴裏没能叫出来,饶是如此,随着他这一声大叫,身边已经有很多人发现了东面的异状,其实,用不到去看了,随着地皮好似被人敲鼓一样的震动起来,只要是个人就感觉的到敌人袭来。
听到了合答安的命令,立即有亲随的那可儿大呼起来,将他的命令传达出去,本来就一片混乱的河北岸,经过这道命令更加乱了套,很多人看看南岸正在被乃蛮人屠杀的联军战士,又瞧瞧东面飞驰来的不知名对手,犹豫着抽出刀,拨转了马头迎向东面的敌人。
这个时候。合答安终于被人松开,立即怒视着那个胆大妄为的家伙:“也速该,你想造反么!”
也速该脸上带着些许的惶急,一指南岸正在竭力抵抗的草原联军战士,大吼道:“我们应该立即冲过河去,先击垮那些乃蛮狗,然后再回头迎战,不然的话,等下就要面对前后夹攻了。”
合答安这个时候顾不得矫情,思考了一下就明白也速该说的是正确的,他立即传令全军冲过河去。
随着合答安的那可儿再次高呼出声,本来已经整队冲向东面的草原联军,生生刹住了坐骑,奇异的向大旄之下的盟主看去,想确定到底要服从哪个命令。
就连蒙古部的很多那颜们,也奇怪的转过头,怎么他们的可汗这么快就改掉了命令?他们到底应该服从哪一个才好?
合答安看到这种情形,急的立时头上青筋乱蹦,挥着马鞭狠狠抽向同样诧异的那可儿,嘴裏不住的叫喊:“快过河,打垮乃蛮人!”
这下子,整支联军才明白过来,又是好一阵骚乱,这才略略整队后冲入了湍急的河水中,催动坐骑向着对岸前进。
就这么个耽误的功夫,河南岸的那万余名草原联军,已经倒下了千余人。剩下的人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若非是被两万多乃蛮人挤压在了河岸的泥地里,坐骑不能平治起来的话,他们早就撒丫子逃走了,哪里能等着乃蛮人往来平治射箭,将他们一一钉在河滩上。
幸好,八九千名草原联军的战士被压制在河滩上,光是这道扁长的队列就足有十里多长,这么漫长的队伍,为正在渡河的草原联军提供了最佳的掩护,让大部分涉水而过的联军战士,免于被乱箭射死在水中的命运。
看到尘头的时候,东面的队伍距离联军估计还有三十几里,等到联军反覆折腾了一阵,对手向这边冲了十里多地,待到大半的联军士兵还在河中缓缓涉水的时候,留在北岸的合答安等人,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东面敌人的衣甲了。
那边飞驰而来的对手,一身衣甲在太阳底下,映出一片金色的光芒来,合答安立时脸色苍白:“硬军。是硬军,阿勒坛汗亲征了——”
也速该顾不得感叹,立时转身看向没有过河的士卒,剩下的还有两万多人,大约是万余人的蔑儿乞人,其余的都是乞颜部。又瞧瞧已经接近了河岸的联军士兵,他咬咬牙下了决心,唰的抽出长刀,一踢胯|下坐骑向前小跑了几步,大呼道:“乞颜和蔑儿乞的战士们,为了我们草原人的荣耀,为了长天生的恩德,请将你们的命运交给我,乞颜部的也速该吧——”
听到自己部族的首领在大呼,即便是那些身在河水中的乞颜部战士,也回过头去,抽出刀发出嗷嗷的怪吼声。在北岸的万余名乞颜部战士,见到的是也速该催动坐骑,挥舞着钢刀迎头冲向了那些身披铁甲的敌人,立时身上热血沸腾,纷纷催动坐骑向前扑出去,要挺身挡在自己首领的马前。
不仅仅能是乞颜部的战士,余下的蔑儿乞人也明白,现在就是玩命的时候,如果他们胆怯了,不仅自己会送命,还会断送了河水中自己部族的战士,此时此刻,顾不得蔑儿乞人与也速该有仇怨。蔑儿乞人也在自己的那颜的带领下,挥动着长刀向前飞驰出去,挺身迎战冲杀过来的硬军。
两支马队毫无花哨的碰撞在一起,几乎一个错身的功夫,就有数不清的战士,像是落叶一样跌在马下,对于身上仅有单薄皮甲的草原战士,对手身上的铁甲实在太难砍透了,所以,大多数跌下去的都是草原联军的士兵。
这样的对阵并不需要维持太久,双方都是马上的好手,彼此生死相搏只有区区一瞬间,硬军用上了全部的三万兵力,拉开了一条长达二十里的阵势,而也速该率领的联军战士,因为是仓促迎敌,并未将阵型拉开,惟有用一道长长的阵势冲上去,选择硬军中部作为突破口,即使损失很大,还是硬生生的用尸体在硬军的阵型上砸开了一道缝隙出来。
只可惜,草原联军没有来得及笑出来,就见在硬军的背后。是一片散乱的游骑,这些游骑乘着草原联军没防备,上来就是一阵乱箭,然后挥动刀子恶狠狠的刺入了乞颜部的战士中间。
乞颜部和蔑儿乞人没防备,被这些也不知道所少人的游骑杀了个人仰马翻,当游骑凿穿了两部人马的时候,也速该才发觉,原来这些游骑不过万人,但是所造成的伤害,却是比刚才的硬军来的还要大。
游骑飞快的向西冲去,趁这个机会。硬军的一部大约万人,已经完成了转向,重新兜过马头,排出了锋矢阵向着草原联军冲来。
也速该已经注意到,原本在两翼的硬军,这时正急忙掉头整顿队形,而刚才的金军游骑也远远的冲出去,还没来得及调整马头,短时间里根本无法回来抵抗,本来的,这个时候是草原联军击败金人的最好时机,可是,迎面而来的万人硬军,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联军和金军中间,让他无法称心如意。
反正自己是来托住金军的,只要金军暂时无法渡河过去,光凭南岸的两三万乃蛮人,绝难击败五六万草原联军,可以想象,当乃蛮人不得不败退后,草原联军抽身回来正面硬撼金军,联军并非不能赢得胜利。
想到这裏,也速该随便在脸上一摸,大片的血污涂满了他的脸,让他的笑容变得诡异和狰狞起来,抽刀在手对着部下大声呼喊着,请求长生天赐予自己勇气,然后又一次带头冲向了迎面而来的硬军骑兵。
就在数裡外的一处山包上,此时被人立起了高高的望台,金国的皇帝完颜亮正站在山包上,拉着身边一个不情不愿的书生指点战况。
从这裏看去,远处的战况尽入眼底,就见已经不足万五的草原两军,正悍不畏死的迎上万人硬军,在硬军背后,是正在整队的两万硬军,两万硬军后面则是正在调整冲击方向的一万糺军。在更远的河南岸。那边的战事还在胶着状态,虽然大部分草原联军已经冲上南岸的土地,但是在靠近河水的泥泞土地上,马匹根本没有发动冲击的空间,那些上岸的草原联军不得不将人马分成两部,分别向着东西两个方向延展开去,尽力拖长乃蛮人的攻势,然后在乃蛮人照顾不到的地方助跑进攻,只要他们能跑动起来,乃蛮人就算败了。
就在这个功夫,北岸又一次对决结束了,乞颜部和蔑儿乞人这次又倒下了千把人,而硬军仗着身上的铁甲,损失暂时看不出来。
可是草原联军没有时间休息,在他们的对面,是已经整队完毕的两万硬军,正慢慢加速向两部联军冲上来。
看到这个情形,完颜亮轻轻敲打着望着的护栏,长出一口气道:“乞颜部败了,听说他们的首领也速该颇有雄才大略,不知这一败之后能否归降,若是肯投降于朕,倒是一员虎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