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襄城向西南而行。过叶县,抵达方城后,洪过就不得不暂时停下来短暂休整。幸好,经过几次大规模的迁移百姓,从汴京到这裏的一路之上金国官府都被捣毁,不少大户地主家虽然高墙院垒,对着经过的百姓虎视眈眈,却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情来,到了这裏算是暂时安全了。
在方城短暂休息两日,可是,洪过并未真个休息,作为全军的统帅,他竟是带领一部分硬军士卒,冒险向西北折返回去,重新回到上次大战的战场处,将死难的硬军将士的遗体收敛好,撒酒祭奠后,才匆匆返回了方城。
洪过这个举动虽然让他多耽搁了几天,却一下抓住了硬军士卒的心,想想那些硬军的士兵,还有留下来的近衞军。虽然一样吃粮打仗,可谁不希望能得到更多的尊重?现在洪过如此看重,真的让不少人感动的热泪横流,当场跪下来对天发誓,要为洪家效死。
洪过也有他的心思,这些硬军都是打老仗的战士,若是就这样放过了实在可惜,可是,硬军都是雇傭军,没有钱不干活不出力,要如何将这些硬军完全消化掉,就成了他心头一个难题。另外的,洪过看到的不仅仅是眼前的数千硬军,还有远在大名府的近两万硬军士兵,日后自己要北伐,大名府的钉子就不能不拔掉,完颜光英还好办,一万多硬军士兵应当如何吸纳?现在这些小事,就是要做给那些硬军士兵看的。
此时的北方完全陷入了大混乱。
韩易在陕西听说了完颜雍兵败的消息,更加肆无忌惮,干脆自领了陕西五路统军使,公开与西夏和南宋休战,完全成了一个地方军阀。
任得敬在攻略河东的时候,得到洪过发去的书信后,当即率军北上攻略金国西京路。那西京大同府乃是金国重镇,无奈,自从北地动乱后。先是受到契丹叛军的围攻,然后又因为二帝并立而孤悬塞北,倒是成就了西京留守萧好胡的一份基业。不过,萧好胡绝对不敢投降契丹人,二帝之中暂时没分出胜负他又不敢随意下注,是以就与西夏勾勾搭搭的,由于金国是大国,西夏到底力量弱小,他还不敢公开投靠,所以才犹犹豫豫的拖延到现在,惹毛了任得敬,引来西夏大兵攻打。
大名府虽然力量最弱,可是完颜亮新丧,城中尽是哀兵,大定金军几次攻城,都被守军轻松击败,着实成了完颜雍嗓子里的一块骨头,卡在那里吞不下去还舍不得吐出来。
动向最为诡异的,却是那个大辽皇帝耶律窝罕了,这人率领了两万兵马,四五万的部众牛羊。一路向西迁徙而去,还没等进入草原呢,就遇上了草原部族的围攻,汪古,扎只剌等部以为契丹人软弱可欺,纷纷撕毁了以前的盟约,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
哪里想到,别看契丹人新败,可收拾起草原各部来却一个顶两个,也是自知没有退路吧,加上草原各部都有私心,想独自吞下窝罕的部众,所以,这些围攻竟然被契丹人各个击破,生生闯入了草原。
窝罕的目标是草原上的各个契丹城池,他一路不断裹胁城中的契丹人,等他渡过龙驹河,进入土兀剌河流域的时候,身边的部众竟然超过了十万,控弦三万,放到草原上也是一个中等部族了。
终于,在这一年的年末,一片风雪中间,耶律窝罕率领部众抵达了斡尔罕河上游的斡鲁朵城,受到城中契丹部族首领的欢迎,两部合起来,控弦四万部众十余万,竟然真个让他恢复了元气。
手里有了兵马和牢固的根据地,耶律窝罕就开始不老实了。磨刀霍霍的准备拿周围部族下手,好好收拾下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仇人。
这些事情有的已经发生,有的马上就要发生,但是,身在方城的洪过还并不知晓,此时的他正整顿兵马继续前进。
从方城继续向西南前进,就进入了邓州,也就是南阳盆地地区,此地在三国时代大大有名,乃是着名的宛城地区,作为荆州的门户而存在,据此退可作为襄阳的藩篱,进可以窥视河南山陕诸地,实在是个战略要地。
可惜,当洪过到达南阳城的时候,吃惊的发觉,此时南阳盆地的金国统治完全崩溃,偏偏如此重要的南阳城竟然无人驻守,既没有宋军,也没有金军,更没有韩易的金国汉军,成了三不管的地带,全靠城中富户公推的一个颇有声望的人物代行官府职责。
见到了南阳的状况。辛弃疾气得大骂:放弃如此要地,这是误国。
洪过皱皱眉并未说话,有些话辛弃疾说得他却不能轻易出口,可在心中,对南宋如此作为也真的不大看好,难道说,他在前线连场血战,后方这些南宋的将领连捡便宜的胆子都没了么?
威震天下的洪改之到来,南阳富户们纷纷表示热烈欢迎,劳军的银钱粮秣牛羊自动自觉的送过来,可是。从仅仅让近衞军等人在城外宿营看,洪过还是感到一种淡淡的抗拒,虽说以前的百姓和军队都是如此处置的,他还是感觉一种微微的冷漠在其中。
果然,驻扎的第二天,城中富户就结伴来到军营里,商议洪过何时启程。刘明镜,姚腾蛟等人暴怒,辛弃疾已经骂不出来,只是冷哼哼连连,那些个富户虽然惊吓不已,却对自己的要求非常坚持。
洪过很好奇,难道南阳的百姓不希望回归大宋治下么?他仔细一问,那些个富户才叹息的吐出事情,金国已经乱成这个样子了,自从仆散乌者率军从南阳盆地撤退后,南阳周围也是盗匪遍地,南阳百姓几次轻轻南面襄阳府的宋军北上,却都遭到了拒绝,这让南阳百姓的心彻底冷了,既然宋军不愿意来,为了活下去,所以才公推了这些富户出来,出人筹粮组织自衞。
洪过眼中闪烁了一会,啪的一拍桌子,南阳是如此重要的位置,又是沟通山陕河南与襄阳的枢杻,怎能轻易弃守?别人不管,我来管!
洪过语出惊人,将那些富户吓得不轻,不知道洪过对哪里不满意了,是嫌钱给的少了,还是觉着送来的吃食不够?难道说,这位名满天下的洪大帅,是生气昨晚没给士兵们送来女人劳军?
洪过微笑着安抚了那些城中头面人物,随即,开始点将了。他手边的人并不多,先将姚腾蛟留下,授予权领京西制置使推官,将京西制置使衙门设置在南阳,然后配上这次幸存的近衞军士兵百人,先搭起个衙门的雏形,等到他回去襄阳后,继续向南阳派兵马和文官过来,控制住南阳盆地这块要隘。
当着所有南阳城头面人物的面,洪过抓住姚腾蛟的手,语重心长的道:“保境安民,督促生产,结兵自守,大宋重返中原,自今日始,自君而行,万斤重担,就压在君之肩头了。”
姚腾蛟是河东人,本是金国海州知州姚江的侄子,因为姚江不肯降宋,虽然姚腾蛟留在了洪过身边,却是一直感觉有些尴尬,现在竟然被洪过赋予如此重担,让所有人吃惊不说,连姚腾蛟也没能想到,心中一阵激动,扑通给洪过跪下了,对着洪过磕了三个头,抱拳对洪过朗声道:“某为大帅守南阳。”
安排了南阳的事情后,洪过这才一众南阳富户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带队继续向南进军。
出了南阳顺着白水南行,数日后众人来到了新野县,到这裏,总算是见到了宋军的影子,呃,说错,应该说是近衞军的身影。
见到几个近衞军装束的人在维持秩序,洪过就是一愣,这裏距离新野县城还有十几里,怎么就有大批的百姓露宿野外了?此时还是七月份,天气还算暖和,暂时露宿不会出问题,可是,为什么会有大批百姓滞留在新野县,难道说,是林钟办事不利,半路抛下百姓自己先走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洪过就是怒不可遏,当即给刘明镜下令,勒令林钟立即来新野见自己。
大路上平治的马匹,一下吸引了百姓们的注意,还有那些正在施舍稀粥的士卒,同时向北面大道看去,就见来路上一支军马缓缓行来,当前一人素白的儒衫腰跨倭刀,此人身后是持旗手,一支丈二高的红旗在风中猎猎舞动,上书一行大字:北伐都元帅洪!
见到这面大旗,道路两旁四野之中的百姓站起身,慢慢聚拢在道路两侧,望向洪过的视线中透出一阵热切和崇敬。突然,人群中有人高呼出声:“洪大帅威武——”
就如一滴水落入油锅之中,霎时间,整个道路两侧响起了连绵不断的欢呼声音:
“洪大帅威武——”
“近衞军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