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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密院。
章家两兄弟正在一处偏庁喝茶,不远处的小吏来来去去,侧耳观听。
章惇位列宰执就在这几天时间,章楶又是枢密使,可以说,章家这两兄弟,掌握了大宋的军政两届!
以往或许没人注意到,但现在看来,着实令人心惊,这种事,别说大宋了,历朝历代都没有过吧?
‘也不知道官家是怎么想的?’有人心里嘀咕。
章家这两兄弟脾气都十分突出,章惇刚正不阿,直来直往,宁折不弯。章楶意志坚定,一般人难以令他转弯。
这两人在中枢,控制朝堂的一切,一不小心可能就出大事情!
章惇与章楶对坐,中间一个棋盘。
章楶两鬓多白发,双眸炯炯,道:“你现在应该避嫌,尤其是枢密院,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章惇抱着茶杯,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色,道:“官家能将朝堂交给我,就不会猜忌这些。我问你,对李夏,枢密院到底准备怎么做?”
章楶皱眉,道:“苏相公刚走,你的手,伸的是不是太快了些?”
章惇看着棋盘,道:“李夏虚浮,力不持久。耕地少而集中,野战固然强于我大宋,但不善攻城,攻不破我诸塞堡垒。官家让你袭扰,逼迫李夏决战,我要知道你的具体方略。”
章楶看着章惇,知道今天要是不说出什么,章惇不会罢休,道:“去垂拱殿吧。”
章惇摇头,道:“我来这里小半个时辰了,官家都没有任何反应,说明官家放手让我们施为,你别忘了,我是宰执了。”
宰执,就是宰相,执政的意思。
章楶看着章惇,沉吟一阵,道:“你刚才说的都没错,针对夏人的弱点,枢密院与兵部制定了‘浅攻扰耕’的策略。夏人的耕地稀少,多集中在我朝边境,敌进一舍,我退一舍。或出其后,或伏山谷,或水中置毒,断其归路。以形胜,逼迫夏人决战。”
章惇听着,心底默默思索,暗自点头,道:“决战,有把握吗?”
章楶落了一子,道:“你刚才也说了,李夏虚浮,现在我军又有地势,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大宋,决然没有败的可能。”
简单来说,这一次,他们占据了诸多要塞,西夏又不善于攻城,大宋据寨,攻守兼备,简直立于不败之地!
章惇点点头,道:“嗯,那就继续做。有什么要我做的,就直接说。我要告诉你的是,李夏,不是重点,我的目标在青塘。”
章楶落子的手一顿,猛的抬头看向章惇。
青塘,是一处西北要害之地,俗称拢右。这里有两大特点,一个产马地;另一个,这里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路!
但是,青塘现在在吐蕃手里。
章惇的意思很简单,拿下青塘,获取产马地,补足大宋野战的短板,同时再次打通丝绸之路,对西夏进行两面包围!
章楶放下棋子,神色不动,心里暗自佩服这位族兄的雄才大略,目光高远,继而沉思着,道:“先帝支持安石公的熙河开边,但功败垂成,你有把握吗?”
所谓的熙河开边,是指‘宕、叠、洮、岷、河、熙’等西北六州,神宗皇帝与王安石等立志拿回汉唐旧疆,改变大宋积贫积弱的现状。
但元丰五年的那次惨败,让熙河开边被迫停止。
到了元祐,以高太后,司马光,吕大防等为首的朝廷,废弃新法,自然也放弃了‘开边’。
章惇从容落子,道:“正是因为有先贤的开拓,我们才会更有机会。如果这次能够大败李夏,那么,他们就不足为惧,青塘实力不济,最多三战就能收复,到时,灭夏只在反手之间。”
章楶见章惇信心满满,不由得提醒道:“李夏,青塘都不足为虑,但别忘了,还有辽。”
西夏固然野战强于大宋,但大宋扼守要塞,西夏无可奈何,只要能再败他们一次,就不足为虑。
青塘的吐蕃并非是唐朝时的吐蕃,是一种地方分裂势力,实力并不强,运作得当,收复不难。
反倒是辽,这才是大宋的心腹大患!
不少辽国拥兵百万,实力强大,单说他们握有幽云十六州,随时可能派重兵南下,无险可守的大宋,绝对是灾难!
澶渊之盟,未必会有第二次!
章惇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这个我自有安排,‘军改’要加速推进,争取今年将北方稳定下来。明年我会摊开新法,你们必须要跟得上。”
章楶没有再拿棋子,双眼盯着章惇道:“你年前还很镇定,现在怎么这么急了?”
章惇面色不动,拿起茶杯,淡淡道:“时不我待。”
章楶猜不透章惇的想法,内心对‘军改’仔仔细细的复盘,好半晌,他道:“年底北方军改可以有大致模样,但向南推进,也只能是边陲之地,不能全面铺开,要逐步,稳妥推进。你应该比我清楚,你的‘新法’已经闹得天下沸沸扬扬,军改一个不好闹出大动静,你我就非走不可,那时是祸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