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转运使就不由得抹了一把额头:“多亏贤弟当年料事入神,当初诸废待举,贤弟便先修了三层仓储码头,如今一二层都已经淹了,不过东西全都搬放在了第三层。虽然挤了一点,但是好在全都保住了啊!还有盐仓,常平仓,都在高处,高明,实在是高明。”
吴才接口道:“一层是竹棚,二层是木头房,三层才是砖瓦,水退之后,恢复起来也容易。还有江边那段城墙,只用卵石笼子堆砌,还是顺流而设。”
“之前不觉得有什么,大水一至,方知处处思量,处处学问。”
苏油笑道:“哪里哪里,这些都是当年随赵公考察都江堰时所得,乃是前人成智,算不得创举。只是考察的时候多留了一份心思,多问了几个问题,多记了几页笔记而已。”
转运使夸奖道:“这就了不得,所谓名臣风范,就在这些小地方上展现出来!明润,敬你一杯,风鹏万里,前途无量。”
这次宴饮过后,苏油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
夔州路转运司在这里,与他的职权就产生了重叠,这也是大宋如今的弊端,无可奈何之事。
好在苏油不为己甚,转运司的业务,其实很多是四通商号在帮办,制度早立,苏油偷偷跟刘嗣打听,觉得问题不大。
于是他便将目标转向民生,去梁员外家做客,去学宫鼓励士人,去小学看娃子,还代了两节课,然后以大巫身份满山诸寨乱转。
这一转就转到了十月水退,夔州恢复仓储,开始造船的时候,苏油一行离开夔州,沿江而上,船头换上使节的旗牌节杖,走水路前往大理。
之所以这么个走法,是因为金沙江水路是蜀中商号的黄金水道,安宁河谷的钢铁城也需要认真考察,还有二林地区也需要宣慰,因此明明嶲州就在宜宾对面,苏油还是得坐船绕上这么大一个圆圈。
种谊一路闹着要奖赏,最后苏油没有办法,我们用叠加法,第一次五发三中,就奖励一枚实弹,第二次就得十发八中,第三次十五发十三中……以此类推。
然后难度还在不断提升,很多次都在水流湍急处停船,让船被冲得上下摇晃,或者在行船时开炮,或者选择土丘掩藏后的目标,总之种谊要捞着一枚实弹射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即便如此,船上试验弹和实弹的数量还是在不断减少。
苏油就是和种谊逗闷子,这东西其实没什么用,总不能当做国礼送给小高相爷吧。
船入金沙江,苏油只远远看了一眼自己的治所嶲州,便继续上行。
很快,船到大理东川郡。
弩炮全部挂上炮衣,丢了一本西南地图给种谊,你娃这段时间就在这上面过干瘾吧。
东川郡城守是老熟人了,如今玄香太守的美名,传遍了整个大理,那首诗随着苏油身价的提升,值了老鼻子钱了!
当年探花郎仅仅九岁,城守就能看出他不同凡俗,如今也成了城守目光如炬的证据,给他在大理捞到不少的好处。
因此这次的使节引伴,自然就由城守充任。
宴会还是在宋园中举行,除了栀子花已经衰败,满树的梅子变得完全熟透,似乎一切都没变。
城守举酒:“下国引伴,参见天朝贵使。”
苏油举酒:“城守说笑了,现在关起门来说话,你是我的文章前辈,我们还是以旧交谊相叙为好。还是叫我明润吧。”
说完又对幕僚敬了一杯:“刘先生,久违了,风采未减当年。”
刘先生赶紧陪上,手都有些抖了:“当年对明润推崇,结果还是低估了太多。自打明润一去,声闻大理,归化二林,高中华选,按治边蕃。一桩桩一件件,无不骇俗惊世,动目摇心,我与城守每每听闻,都不由得巨饮一场,引以为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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