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都水监的程昉,最初回河论的坚决倡议者,在故道决口处跪地痛哭,为自己的愚蠢痛苦自责。
要是真的按照他的意见来做,这就是千古罪人!
又是惊吓又是惶愧,坚持到抗洪抢险结束,就一病不起,给活活给吓死了!
王安石也曾经提议过回流论,自己也差点听从,赵顼每想到一次这个,背心就得冒一次冷汗。
所以惊吓之后的大惊喜,看起来是那么的虚幻——江南膏腴之地,环太湖水利大工程,涵盖六州一军之地,占了两浙路一半的范围,总计土地面积二十万顷,刨去原来已有土地,属于升等改造的部分,新地也是十三万顷之多。
而且这二十万顷,全都变成不忧旱涝,一年两熟的上田。
今年是全面推广占城种的第一年,七月第一季亩均产四百多斤,九月第二季数据还没有报上来,不过据说往年里一百来斤是跑不了的。
一年一亩六百斤!二十万顷!
一亿两千万,石!
如今朝中对这颗大卫星议论纷纷,不管是讥讽,质疑,反对,还是赞同,拥护,呼吁……正的反的,都不约而同地将这件奇闻,总结成了六个字。
苏湖熟,天下足!
登极七年半以来,就有六年都是在遭灾——旱,涝,蝗,彗,地震,山崩,陨石,雷击,日食……
老天爷仿佛和赵顼开够了玩笑,突然整这么一出……
赵顼还真感觉有点不适应。
他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但是也是一个敏感而自卑的人。
按理说,自卑这种情绪,不应该出现在皇帝的身上,但是赵顼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
对自己的成绩,他很谦逊,屡次禁止臣下妄上尊号,即使完成了荆湖归流,完成了河湟攻略。
而对自己的失策,他很敏感,对新政也是战战兢兢。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智慧的人,也不认为自己是道德楷模。
因此他对司马光,对王安石,甚至有一种崇拜的心理。
赵顼很孤独,整个国家,能与他有志一同的,以前只有一个王安石。
而王安石的做法,不但没有让这个国家真实地强大起来,反而使它陷入了一种形态上的混乱和对立。
一个缺乏自信的人,却要咬着牙坚持大多数人都反对的事,这就纯粹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这种折磨,比孤独还要可怕,损害着赵顼的健康。
王安石和苏油的联合奏报,赵顼非常清楚,要是仅仅苏油一个人弄出来的,估计都到不了自己的案前。
明润,太年轻了。
他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他提拔到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位置上来,那绝对是一场灾难,不管是对苏油,还是对自己。
枢密副使,吊尾巴的参知政事,都是最勉强的选择。
而且从苏油的态度上看,这娃自己也很挑。
在韩琦富弼文彦博王安石司马光赵抃张方平手下,绝对会服服帖帖;
或者韩绛,薛向,蔡挺,章惇,曾布,甚至吕嘉问,都能合作,不过那就得以他的意见为主。
至于吕惠卿?邓绾?王雱?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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