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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昭文相
戊午,范纯仁上书:“朋党难辨,恐误及善人。蔡确之罪,自有典刑,不必推治党人,旁及枝叶。
前奉特降诏书,尽释臣僚往咎,自此内外反侧皆安,上下人情浃洽,盛德之事,诚宜久行。
臣心拳拳,实在于此。”
范祖禹也认为蔡确已贬,余党可弗问,乃上言:“自乾兴贬丁谓以来,不窜逐大臣六十馀年,一旦行之,四方无不震耸。
确罢相已久,陛下所用,多非确党。其有素怀奸心为众所知者,固不逃于圣鉴,自馀偏见异论者,若皆以为党确而逐之,恐刑罚失中,而人情不安也。”
恰好章惇抵京,送上谢表,其中有自罪忐忑之意。
高滔滔命翰林学士秦观做敕,温言款谕。
见朝中风向似乎要开始转变,御史台攻蔡确益急。
苏轼临行前偷偷上了一封密折,给高滔滔和赵煦出了个主意:“朝廷若薄确之罪,则于皇帝孝治为不足;若深罪确,则于太皇太后仁政为小损。
谓宜皇帝降敕推治,而太皇太后特加宽贷,则仁孝两得矣。”
又当又立,美滴很!
很快,赵煦敕黄,命大理寺立案。
不过敕黄只在中书走了一遭,还没来得及下到学士院,便被高滔滔追回,理由就是苏油说的那些理由,其中明确了几句:“武周之祸,朕亦薄之,然其赞宾王之檄,足见宏量。”
“确诗言武则天事,何预朕身。”
“吴处厚京东酷吏,前日贬谪,民闻而欣悦,至集焰口,是如确辈亦知其不可料民者。”
“今欲陷确得复,无视朝廷屡降清宁之意,敢开臣僚再讦徒党之争,非小人而何?”
朝廷即日申斥,不再追究蔡确的过失,不再追求“确党”,反将上书的吴处厚再贬。
这次直接发落到澹耳编管。
车盖亭诗案,到此被苏油等宰执运作,将真实历史上几乎放翻了新党全体成员的大案强行打压了下去,将所谓“三奸”之中的章惇、韩缜与蔡确区分了开来,让朝中的新党成员得以继续任职,让大宋的政治风气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平。
六月,甲辰,苏油上章,请求立任相之格。
“冢宰之责,瑞在调均,奉明主以协百僚,掌机衡而平天下。”
“一德惟公,百行是宪,苟腻其行,则倾大猷。”
“祖宗宏业粲然,崇政有钦,当时辅弼,亦大抵卿士之彦。”
“躬勤克慎,致君定国,博鸿有量,不介名爵。”
“故辅政数年,即求逊退。”
“朝廷崇遇戎勋,每加留慰。然或没于职任,或咎于细因,而能得优退者,五未足一也。”
“是乃黯没其先明乎?抑或蹈乖其前德欤?”
“实非惰情怠政,污语亏行,然日久年滋,咎归一人,积非而至毁,滞畅而畸衡。”
“况又勉身匡益,进拔经年,曲意选推,细求可任,虽桃李无言,其下蹊径亦自成者。”
“是故朝廷每欲酬贤,而事终难继。”
“臣闻玉垒当流,水工唯恐后去,不视质莹以构横浸。”
“香檀植户,园叟每请外迁,不耽气馥而閟积阴。”
“庶几梁稻夹堤,灾伤不遇;芳荼阖院,日露均亲。”
“斯非玉、檀之不美也,盖安丰和裕,矫胜二者尤多矣。”
“故请立《相格》,以为永制:”
“右仆射缺,左仆射独任者,三年当迁,出历六载,方可复任。”
“如三年不去,即以五年为极期,其后不可召复朝堂。”
“左右俱存者,左仆射可任至四年,其余当依独相例。”
“如是元臣初履,即谙去期,敢不忧劳勤任?常思身后,兢兢栗立,抑敢妄作骄矜?”
“先实而后,賔体至公,此皇宋万世不移之基,亦元臣全终哲德之礼也。”
“元丰改制,未及于此,固天心嘉贞备位,体宠恩荣。然乾惕始终,未忘于怀,敢抒直见,伏惟陛下察之。”
这是一封振聋发聩的奏章,大宋首相苏油,上书要求对宰相的任期加以限制!
一时间整个朝堂震惊到失声,高滔滔一边下旨命学士院制敕,好言好语安慰苏油,一边命两制上官员上章论事,讨论这项动议。
其实苏油这道奏章,让都堂的大佬们都暗暗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