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垢腹有诗书,锦心绣口,一时反诘得刑部尚书衞文升哑口无言,越王杨侗倒也要机灵,趁机帮腔要求衞文升重审高士廉。
“越王殿下,这个恐怕……”衞文升捋着颌下的胡须左右为难,并不是他执意要判高士廉死刑,问题出在皇上的身上啊,皇上要杀人泄愤,他衞文升敢不让杀。
“衞大人恐怕什么?既然案件有疑,为何不发回重审,就不担心真的枉杀了忠臣?”越王板起脸不悦地追问道,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衞文升正骑虎难下之际,杨广淡淡地道:“越王所言甚是,既然案件有疑,那便发回重审吧,朕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反贼,但亦不会错杀任何一个忠臣。”
鲜于氏和高氏欣喜若狂,长孙无垢也是喜上眉梢,急忙叩首道:“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谢皇上恩典!”鲜于氏和高氏连连叩首谢恩,喜极而泣。
长孙无垢一边谢恩,一边飞快地扫了一眼,眸光立即像磁石一般与高不凡对上了,虽然只是短暂的交汇,但已分享了彼此的喜悦。
“皇上圣明!皇上仁德!”在场一众大臣齐声高呼,赞颂皇上的英明仁德。
杨广面色冷淡而平静,他之所以同意把高士廉发回重审,并不是他真的看中了长孙无垢,更不是被长孙无垢说服了,而是要给孙子杨侗树立权威。
高不凡暗松了口气,只以为大功告成了,结果越王杨侗这小屁孩估计是得意忘形了,竟然转头对着他眨了眨眼,好死不死,这一幕恰巧被杨广捕捉了,瞬时间,杨广平静的脸变得阴云密布。
其实杨广早就怀疑越王今日反常之举是有人授意的,而且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高不凡,毕竟高不凡近来与越王的关系密切,而越王刚才的小动作无疑证明了他的猜想。
杨广的面色刹那间变得阴冷无比,他不喜过于聪明的臣子,更不喜臣子在他眼皮底下耍小聪明,最不可饶恕的是,高不凡竟然把小聪明用在教唆他最喜欢的小孙子杨侗身上!
孙子杨侗目前只是越王,如果日后坐了江山,身边若有高不凡这种狡猾的“佞臣”弄权,那还得了?
杨广又惊又怒,要知道他老子杨坚本来就是北周的大丞相,最终以权臣的身份强迫北周后主禅位,事后还把北周皇室所有男丁全部杀掉,所以,无论是杨坚,还是杨广都十分警惕别人效仿,譬免出现把持朝政的权臣,先后把大丞相、尚书令、尚书仆射这些要职撤掉了,尽量将权力分散。
所以说,高不凡此举无疑是动了杨广的逆鳞,倾刻就要大灾临头了!
在场的官员显然都感受到了杨广身上散发出来的森冷杀机,无不骇然屏息静气,越王杨侗也开始局促不安,长孙无垢三女更是胆战心惊,不明白为何形势会突然急转直下。
高不凡心中暗暗叫苦,奶奶的,果然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啊,这下麻烦大了!
果然,杨广冷冷的目光像射线一般扫了过来,喝道:“高郎将!”
高不凡只觉身上一冷,连忙出列跪倒在监斩台前大声道:“末将在,末将知罪!”
杨广愕了一下,继而目泛杀机,淡淡地问:“高郎将何罪之有?”
“末将罪在皇上面前耍小聪明;末将罪在利用越王殿下的年幼仁慈;末将罪在……”
现场一片哗然,众大臣总算明白为何越王今天会主动陪驾到法场了,还出言替高士廉脱罪,敢情是受到高不凡的教唆,这小子牛比,真以为自己有九条命耶?敢动皇上的逆鳞!
宇文化及又惊又喜,此时要是手里有一串鞭炮,他肯定点燃了载歌载舞,哈哈,高不凡你这是自己作大死啊,这次看你还怎么脱身,死定了!
一众大臣都向高不凡投来了怜悯的目光,就好像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长孙无垢的面色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从闯入法场,再与刑部尚书衞文升激辩,她都没有发抖,现在她抖了,甚至牙齿都在咯咯打架,此时此刻,她才猛然发觉,自己是多么的害怕失去这个男人。
在场当中,唯一松了口气的恐怕只有李渊了,他目光复杂地看着高不凡,他原本以为长孙无垢等人大闹法场是世民出的主意,现在看来,幕后主使者原来是高不凡,此子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皇上面前耍手段,还差点让他蒙混过关了,可惜越王终究年幼,得意之下竟在皇上面前露了马脚。
这时,杨广面带讥诮地追问道:“还有罪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