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郡有一座造船场,就位于临江门附近的长江边上,造船业十分之发达,巴蜀一带的船只大多产自这裏。正所谓靠山吃山,近水吃水,巴郡是个奇特的地方,不仅靠山,而且近水,位于长江和嘉陵江的交汇处,不过呢,巴郡的百姓还是“吃水”的多,造船和航运是巴郡的两大产业,很多百姓靠这行吃饭。
譬如锺老六和手下一班弟兄便靠着在长江水道上行船运货为生,不过前段时间,在白帝城附近遇到地震,锺老六的货船被落石砸中,货与船尽毁,还折了两名水手,可谓是损失惨重,亏得高不凡在江底打捞起部份货物,倒是替锺老六挽回了部份损失。
话说锺老六倒是条有担当的汉子,将捞起来的货物折价卖掉后,立即带着剩下的弟兄徒步赶回巴郡,并且真的把自家宅子给卖了,除去支付两名失踪水手的抚恤外,剩下的钱则花在重新打造货船上了。
当然,造船是不能一蹴而就的,即便是一艏小船,整个工序下来也得一年半载才能下水,更何况是货船,所以在等货船造好的这段时间,锺老六每天都在打散工,要么到船场打下手,要么就是在码头当苦力,偶尔也租一小船摆渡或者捕鱼为生,反正啥活挣钱就干啥活,将近四十的男人依旧还得么拼,干劲十足,即便发达也是他活该的。
这一日,锺老六又到临江门附近的码头扛货了。自打秋雨停止后,连续数日都是大阳,阳光毒辣,气温再次回升了,锺老六光着上身,赤着双足,在码头上忙着来回装卸货,浑身古铜色的皮肤在汗水的浸润下,就好像涂上了一层油。
这时,锺老六扛着三大包粮食,估计差不多有两百斤吧,压得他身体都弯成了弓形,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向登船用的跳板,偏偏此时,却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锺老六皱了皱眉,打算从旁边绕过去,而那人却很贱地往旁边移了一步,继续挡在他前面。
锺老六怒了,正要破口大骂,结果抬头一看,顿时呆住了,原来拦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个,正是高公子……不对,应该是齐王殿下才是,后者正望着他促狭地笑呢。
锺老六大喜,急急把扛着的三包粮食放下来,恭敬地施礼道:“见过高……齐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高不凡微笑道:“当初老六不是说,若我到了巴郡,可以到船场找你吗?船场老板说你在码头装货,我就找这儿来了。”
锺老六不禁受宠若惊,那天在码头得知高不凡就是鼎鼎大名的齐王后,他就想上前打招呼了,但最终没有这个胆子,而这几天他偶尔也会幻想高不凡会来找自己,不过好几天过去了,锺老六也收想起了幻想,人家高公子乃堂堂一国之主,雄踞中原,半壁江山在手的大人物,怎么可能看得起自己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呢?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然而此时高不凡竟突然出现在眼前,锺老六就别提有多激动了,堂堂齐王竟然真的来码头找自己,这……简直就跟作梦一般。
这时,码头上人的人都注意到这边,显然也有人依稀认出了高不凡,目光将信将疑。高不凡不想引人注目,便道:“找个人少的地方,咱们聊会吧。”
锺老六连忙道:“齐王殿下稍等,小的先把这几包粮搬上船。”
高不凡点了点头,转身先行了开去,锺老六把三包粮搬上船,对着货主道:“今日有事,暂时到此吧。”说完便敏捷地跳下船。
“哎,锺老六,你这不上不下的撂挑子,老子不给工钱的。”货主不满地嚷道。
锺老六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道:“工钱老子不要了,你找其他人搬吧。”
货主心中一喜,又有点奇怪,自言自语道:“怪了,刚才那位公子看着很眼熟啊,好像在哪儿见过。”
“好像是前几天太守大人亲自相迎的齐王高长卿。”一名船工插嘴道。
货主一拍额头道:“是了,难怪觉着眼熟,锺老六竟然认识齐王?得,难怪这老小子连工钱都不要了,走路还带风的,敢情攀上了高枝啊。”
且说锺老六追上了高不凡,恭敬地问道:“齐王殿下吃完早饭了没?”
高不凡微笑道:“吃了,不过再吃一顿也无妨,老六你是本地人,可有好吃的介绍吗?”
锺老六立即把高不凡带到码头附近一处卖面食的摊档,笑道:“这裏的豆酱面最好吃,最地道,别处做不出那味道,而且价钱也实惠。”
高不凡点头道:“那可要尝尝了。”
锺老六立即吆喝道:“老赵头,两碗豆酱面,加驴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