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一人的杰特迷惘着。他站在白银的雕像前,低头瞪着脚边,思绪紊乱。在攻略完灰色城塞的同时,失去生命的白银。幸存的只有葛伦,当时众多冒险者都对此表示哀悼。葛伦在退休后就任为公会会长,那勇敢面对伤痛的英姿,让他得到许多支持。由柜台小姐审核冒险者执照等级的制度,是葛伦导入的。在那之前并未加以管束的,挑战难度不符合自己阶级的迷宫的情况,便被全面禁止。多亏如此,冒险者们有勇无谋的挑战减少,死亡率对比当时的情况大幅地下降。身为公会会长,葛伦想出了让大多数冒险者存活的方法。改变了过去冒险者的生死应由自己负责的方针。那样的葛伦,居然牺牲冒险者的性命,意图使魔神复活……杰特无法想像葛伦做出那种选择时的模样。「杰特。」忽然间,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使杰特抬头。一名高䠷的女性站在他身后。她戴着银框眼镜,将头发整齐地绑在脑后。形状姣好的嘴唇严肃地抿起,几乎没有表情,全身散发着十分拘谨的紧张感,与亲切之类的形容词天差地远。她是公会会长的秘书,菲莉。「会长大人有来这里吗?大约二十分钟前他说要去散步,之后就没有回来了。明明该尽快处理的文件堆积如山,他却总是以技能跷班——」菲莉表情平淡地说着,但眼角带着些微怒意。八成是一没注意,就被他开溜了。假如葛伦使用停止时间的超域技能〈时间观测者〉的话,就算被他溜掉也无可奈何。但身为秘书兼护卫,菲莉会火大也是理所当然。「你晚了一步,他刚刚还在这里。」「是这样啊,谢谢。」菲莉微微皱眉,转身就想离去。「菲莉。」杰特忽然叫住她。「有什么事呢?」「最近的会长有怪异之处吗?」「怪异之处?」杰特突兀的问题,使菲莉讶异地蹙眉。不过这是当然的反应。但菲莉是会长的秘书兼护卫,基本上整天都跟着葛伦,假如葛伦真的是黑衣男,菲莉是最有可能发现葛伦不对劲的人。「比如偷偷摸摸地做什么,或是言行有矛盾的地方之类的。什么都可以,有没有——」「关于个人隐私的部分,我无法回答。」菲莉打断杰特的话,淡然说道:「我的工作是管理会长大人的行程,以及保护会长的人身安全。除此之外的部分我不会过度干涉。」「说的也是……」听到毫不意外的回答,杰特搔了搔头。就菲莉的个性,以及她的工作性质来说,她都不会随便把葛伦的事说给其他人听。「不好意思问了奇怪的问题。希望你能早点找到会长。」「……杰特。」杰特道歉,正想离开时,菲莉再次以安静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杰特停下脚步。「你在怀疑会长大人是黑衣男对吧?」杰特心脏忽地一跳。「没、没有……」令人措不及防的问题,使杰特无法临时想到好借口。菲莉一如以往地以冷淡的视线,笔直看着支支吾吾的杰特。「一直在近处看着会长大人的我敢说,那位大人比任何人都为冒险者着想,并为此努力至今。他不是那种希望唤醒魔神,使世界陷入危机的愚蠢之徒。」「……嗯,是啊。我也这么想。」杰特总算有办法回话,并有点感到后悔。也许不该直接问的。因为无法确定菲莉是否已经投靠到黑衣男阵营那边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令杰特后悔的原因——因为菲莉是最不可能说「那种话」的人。菲莉是公私极度分明的人,总是与他人保持明显的距离,绝不越线,不自作主张,不拒绝但也不偏袒任何人。就算有人在自己眼前被杀,也会淡定从容地完成自己的任务。所以,就算发现杰特怀疑葛伦,她也绝对不会怪罪杰特吧。当然也不会主动为葛伦做辩解。她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杰特还来不及对菲莉出乎意料的发言做出反应,菲莉已经继续说下去了。「虽然是值得尊敬的大人,但同时也是面对讨厌的文书工作时,会不惜使出技能逃走、非常有人性的人。」「……?」菲莉凝视着杰特。杰特讶异地皱眉,无法明白菲莉说这些的用意。菲莉拿出高级怀表,确认时间后叹了口气。「每次会长大人开溜,我都没有成功找到过他。在公会中到处找人,我也有点累了,就和你聊个十分钟吧。」「……嗯。」杰特答应后,菲莉沉默了许久,才以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其实,过去的会长大人并不像现在这么平易近人。别说一般的冒险者了,听说就连《白银之剑》的队友,都对他都敬而远之。」「咦?」杰特感到意外地眨眼。「冷淡、顽固、只顾自己。不近人情,完全照着规矩做事,因此被说成没人性的男人。」那评价与现在的葛伦差太多了,使杰特微微睁大眼睛。杰特知道的葛伦·加利亚,是完全相反的男人。虽然身为公会会长,但不因此嚣张跋扈或高高在上,不但不摆架子,而且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所以相当有人望,在公会内外都有许多支持者。杰特也一样,一直很尊敬统领公会的葛伦。「因为某件事,使会长大人的个性有了剧烈的转变。」「某件事?」「他有了最爱的女儿。」女儿。这是不久之前,葛伦才刚告诉杰特的新情报。他连一直单身的葛伦其实是人父都是第一次听说,甚至女儿已经死了。但想想葛伦的个性,就算他曾经有孩子,确实也不奇怪。以对等的态度对待所有人,但同时又保持绝妙的距离感。那是有家庭要保护的男人特有的,收敛起尖牙与爪子的感觉。「女儿的名字是琳·芮切。」菲莉道出的名字,使杰特哑口无言。「琳……芮切……《白银之剑》的补师……!?」而且那是葛伦担任白银队长时的成员,只留下葛伦存活,牺牲的三人之一。杰特仰头看着眼前的白银雕像。还是少女的补师下方的牌子上刻着「琳·芮切」几个字。「琳·芮切是孤儿,被会长大人收养。虽然没有公开,但两人确实是养父女的关系。」「……」「但是琳·芮切被挑选为《白银之剑》的成员时,有一群一直对会长大人感到不满的冒险者们开始骚动,甚至有传闻说……『葛伦·加利亚贿赂了公会,让自己的女儿进了白银』。」「……」无法接受琳·芮切加入白银的那些冒险者,宣扬她是走后门才成为白银成员。这是选出新白银成员时常有的情况,大多数人都是基于眼红才说的,但由于琳·芮切是葛伦·加利亚的女儿,让情况变得格外混乱。「如果那件事当时就闹得那么大,现在应该也会有人想以此攻击会长吧?」想抢夺公会会长位子的人,挖出葛伦过去的丑闻,企图使他失势,是很可能的做法。可是自从葛伦成为会长后,一直没有出现权力斗争的传闻,会长的位子坐得很安稳。「当然。提到那件事,特别是带着恶意散布消息的人,全都被『封杀』了。」「……」「琳·芮切成为《白银之剑》的一员时,公会高层早就为葛伦·加利亚铺好下任会长的路了。当然琳·芮切是以自身实力被选中为白银的,选拔过程没有任何问心有愧之处,但毕竟是左右将来是否能成为会长的重要时期,所以高层认为不能节外生枝吧。」到头来,在规模庞大的组织前,个人是如此地渺小,这是很常见的情况。杰特对这个事实感到毛骨悚然,同时又有种不对劲的感觉。菲莉的话太多了。假如在平时,菲莉只会说最低限度必要的事。尤其在工作时间内,除了业务的事之外什么话都不说,是常有的情况。这样的她会如此滔滔不绝地谈论主人的过去,是非常罕见的情况。「在有了名为琳的女儿后,会长大人成长了许多。可是他却失去了女儿。」「……」「虽然我也常被称赞为『就像没有心的人偶』,但我认为自己是懂人心的。」菲莉以很像她会说的讥讽为前言,微微垂下眼帘。「葛伦·加利亚大人一攻略完灰色城塞,便立刻退役,接下公会会长的职位。那没有陷进悲痛之中、迈步向前的姿态,使当时的冒险者们深受感动——可是,亲眼目睹女儿死在自己面前的父亲,真的有办法立刻振作起来吗?」「……」「对会长大人来说,琳·芮切是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