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日月星辰之下，但天地仍然一片漆黑，除了将士们一双双如同利刃般锐利的眼眸。此刻已经接近二更，隐匿在山谷中的李萧天军队，仍然静悄悄地等待。虽然已经非常疲惫，虽然西北的夜晚无比的冷。但所有人都没有合上眼睛睡觉，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四下观察。因为只要睡觉就意味着，个别战士会打呼噜，会发出粗重的呼吸声。这样的声音虽然小，但在苍茫大地之上，却非常容易被狡猾的敌人察觉。要知道吐谷浑的骑兵天下无双，不仅仅是他们的战斗力强悍，同时这支军队也相当狡猾，警惕性非常强。若是被对方察觉一丝端倪，只怕大队骑兵会如同旋风般席卷而来，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所以，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是暗藏杀机。所有的士兵都明白这个道理，都知道生死只在一线。包括裴矩也是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因此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李大人，我知道你料事如神，不过此刻已经接近二更，我看吐谷浑也不敢大半夜地出来找人，会不会明日清晨他们才出发呢？”裴矩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李萧天似笑非笑地低声道：“王伯当已经给了我信号，吐谷浑的人个个都没有长脑袋，已经在过来路上了。”“王伯当将军！可……可是我并没有看见他呀？”裴矩倒抽一口凉气。要知道从黄昏到现在，他可是寸步不离守在李萧天身边，两人形影不离，他根本没有看到王伯当呀！难道自己花了眼，眨眼功夫王伯当已经和李萧天进行了对接？可不能够呀，他又不是瞎子，从埋伏在这里到现在，的确没有一个人回来汇报过情况，绝对的没有。看到裴矩这副莫名其妙的模样，李萧天忍不住扑哧一笑。他呵呵道：“王伯当人的确没有来我身边，但他已经用其他方式通知了我，我对吐谷浑的踪迹了如指掌。”“可是我一点动静都没有察觉到，他是用什么方法……”话问到这里，裴矩主动住了嘴。像这样机密的军情，特别是李萧天军队中独有的，他又岂会告诉一个外人，虽然自己名义上还是对方的军事长官。“吐谷浑的斥候快到了，大家小心提防。”李萧天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现场气氛也紧张起来，空气似乎都开始凝固。所有人更加小心谨慎，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同时都眼观六向耳听八方，观察着苍茫大地的一分一毫变化。果然，在静静的深夜之中，有滴答滴答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就像遥远处一根针掉在地上，若有若无似远似近。就像一根游丝般，看不见听不着，却能够依稀感觉到。渐渐地，滴答声音越来越大，就像天边雨打芭蕉的声音，急促到令人断魂。接近了，接近了。即便是在黑夜之中，从朦胧的夜色中也能够依稀看到月光勾勒出的人影。他们果然是吐谷浑骑兵，而且是骑兵中的黑旋风——斥候。一般来说，斥候为了行动方便，为了来去如风，都是轻装甲，并且马匹都是骑兵中最好的脚力最好的那种。他们除了拥有这个时代无以伦比的速度和耐力之外，还有超强的警惕性和观察力。只有有任何风吹草动，绝壁的分分钟发现端倪，然后绝尘而去。所以要击败吐谷浑，首先要剪除其耳目，就是这些斥候。声音越来越大，人影越来越近。虽然马蹄声其实并不大，因为马脚上都绑定了黑布。但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仍然显得那么突兀，以至于能够清晰感知到他的存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斥候的身影移动，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大约两柱香时间之后，斥候调查完这片区域，又返身绝尘而去。此刻，裴矩用余光瞥了李萧天一眼。李萧天仍旧像雕塑般一动不动望着斥候远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动摇。他就像远山亘古不变的顽石，历经风吹雨淋却巍然不动。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汗水顺着衣衫往下流。在这冷冷的深夜，他竟然还在流汗！足以见得他有多么全神贯注，他有多么的投入。再看其他士兵，同样一动不动趴在原地。他们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成为大自然的一部分。裴矩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晃动了一下，而他的内心更加震动。有如此一支军纪严明的军队，吐谷浑何愁不破！终于，斥候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李萧天身体突然晃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站了起来。其他士兵也长长吐了一口气，纷纷起身舒展筋骨。裴矩终于松弛紧绷的神经，来不及拍一拍身上的尘土，起身便问：“李大人，现在我们该如何进行行动？”李萧天眼神仍然没有离开斥候离开的方向，半响之后他开缓缓开口道：“等。”“等，我们还需要等什么呢？你不是说要乘胜追击，将吐谷浑骑兵大营攻破吗？”裴矩不解地问道。“看来裴大人很是心急，很想建功立业呀！”李萧天回头微笑着望着对方，脸上充满了自信的笑容。裴矩连连点头道：“大丈夫在世，当然要建立不世之功，供后世敬仰。难道李大人不是这样想的，不想为我大隋立下不世之功呢？”李萧天双手负背，缓缓道：“裴大人不必心急，我们只需在此稍候片刻。吐谷浑有骑兵斥候，难道我就没有吗？”裴矩眼睛一亮，终于释怀了。吐谷浑骑兵有斥候，李萧天的洛水会同样有绝世无双的王伯当。早就听说王伯当追踪术天下无双，今日就坐等他寻得吐谷浑大营，然后来个长途奔袭。“所以兄弟们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吃个饭喝点水，解决一下大小便，顺便还可以打个盹。”李萧天呵呵笑道：“等到王伯当来信，咱们兄弟就可以大干一场。”“大干一场，消灭吐谷浑！”众军士的声音响彻云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