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在我的各种掰手指算日子,各种期待中终于来了,我翻箱倒柜地想要找一件压箱底的衣服,让自己看起来好看一点去和纪苏庭见面,结果发现我冬天的衣服只有黑白灰三色,而且种类少到令人发指,想学着徐梦儿穿条连衣裙套件风衣都做不到,最后还是衞衣、运动外套加牛仔裤的组合跑了出去。
我下楼时,他已经在树下等着,用在五楼窗户口观察战况的史殊夏的话来说,我像是饿虎扑食般奔向纪苏庭,那模样恨不得想把他生吞活剥了,纪苏庭没被我吓走说明他胆子真的很大。
听她说这话时,我正僵硬地坐在镜子前,让徐梦儿给我化一个清纯怡人的妆,头被死死按住,根本没办法冲起来跟史殊夏理论。在这件事上我是那么地矜持。
“不冷吗?”走出校门,纪苏庭皱眉看着我今天的打扮,“是为了穿着好看才穿这么薄的外套吗?”
“不冷呀,我早就习惯了冬天这样穿了。”以前总是觉得冬天穿得少一些冷一点会让头脑清醒些,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丝毫不觉得自己穿得有什么不对。
“这么薄,怎么可能不冷?”纪苏庭边走边数落我,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
我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总不能说打工工资还没发,我没钱买衣服吧?那个男人的钱在交学费和没拿到工资之前我用了一部分,发了工资之后立刻把用于生活的那部分还了进去。
兼职毕竟不是朝九晚五的工作,工资也差了一大截。为了兼顾学校我又不能像高中毕业时那样同时打几份工,日子过得着实拮据。
这些话是没办法跟纪苏庭说出口的,我总不能跟他说,我穷得买不起衣服,只能这么穿,你看不过去我也没钱,这是没办法的事儿。
从我的沉默中他也许读懂了什么,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了下来围到我的脖子上。长长的围巾在胸前交叉又绕回到背后,然后打一个简单的结。我看着他熟练地做着这一切,打结时的姿势像极了拥抱,我伸出手悬空着摆在他后背的位置,像是我们真的拥抱过。
“好了。”他说完这两个字,也察觉到这个姿势有多么暧昧,脸红蔓延到耳根,像极了平安夜的苹果,“刚是怕你冷,没注意,我……我……”
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他,可爱得不像话,忍不住伸手去捏了一把他的脸,滑滑的、软软的,比我的皮肤都要好。
不过,我的动作好像吓到他了,他瞪大眼睛看着我,僵硬着不知道怎么反应。
我试图缓解气氛,想了好久才憋出一句:“学长……你皮肤真好……比我好……”
“是吗?”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们快走吧!”
原来他说谎的时候是这么可爱,距离我们跟“奇美”约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坐车过去最多也就一个小时。
我起了逗弄他的心,小跑着追到他身边,像玩十万个为什么似的追问着一个个让他脸更加红的问题。
“学长,你有什么养肤妙招吗?不然为什么皮肤那么滑?”
“学长,你这么白用的什么牌子的防晒霜?”
“学长,你看起来这么瘦,捏起来肉肉的,可是脸又不大,是怎么做到的?”
“学长……”
问题一直追问到我们上了公交坐下,他哭笑不得地对我说了一句:“原来你是这样的寸知微。”
我冲他眨了眨眼,俏皮地回一句:“是呀!”
在心裏我默默补了一句,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是这样的寸知微。
他没有接我的话茬,低头看起了手机,两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有几次我都想找个话题打破这种沉默,看着他沉静的侧脸又不知道该怎么张口。
他给我围上围巾之后,我确实有些僭越了。寸知微啊,你这个大傻瓜,真的是给你点阳光就灿烂,给你点颜色你就想开染坊啊。你们才认识了多久啊,你就敢这么不管不顾地跟他说话,万一被讨厌了怎么办?
我抓耳挠腮地想着解决方案,临下车之前,纪苏庭像是终于忍不住了问了我一句:“这个季节还有蚊子吗?”
我开始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以为我抓耳挠腮是因为被蚊子咬了。
天哪!好可爱!
愉悦的心情在见到奇美负责人之后才彻底消失殆尽,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刻薄的人。
舅妈虽然说话做事儿凶巴巴的,但是并没有在生活上亏待过我,我对刻薄这两个字的认识是来自小说,一个戴着眼镜,穿着职业套装的尖下巴中年女人,她说话之前喜欢推一下眼镜,说出来的话每一个字都让你想掐死她好几次。
我和纪苏庭灰头土脸地走出了奇美,我查的那些资料也没有派上用场,原以为像他这种天之骄子遇到这种事情会有些挫败感,低落是难免的,毕竟我这个一直没插上话的人都被气得够呛,更别说他这个一直跟对方谈,试图打开一个突破口的人了。
失败而归的路上他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气馁,反而一直柔和地跟我说话,和往常一样。
走了一段路,我终于忍不住:“学长难道不生气吗?”
“嗯?”他似是不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