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决定在我看到任晓琪出现的那一刻动摇起来,她就像是一个承载着我所有过往的标志,她的出现提醒着我,有些事情是抹不掉的,我是没有资格重新开始的。
我缩在储物室的墙角,颤抖着,害怕去面对自己的过去,每每想起,我总会记得外婆的那一跪和她的眼泪,妈妈已经很不孝地离她而去了,我不能再让她继续担忧。
“喂,寸知微,你去哪儿了?快点出来给老娘点餐啊,我要喝咖啡,我要吃饭,我快饿死了!”任晓琪的声音穿透储物室的门直达耳膜,我浑身一凛,颤抖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门外,小陈焦急地问苏姐:“苏姐,该怎么办啊?她要往吧台这边冲,我快劝不住了。”
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份工作,我不能给苏姐和小陈添麻烦,就像苏姐说的那样,问题是用来解决的不是用来逃避的,我和任晓琪终究要面对面谈一谈的。
“喂,寸知微,你该不会在躲我吧,我可是你的好姐妹哎,你这么做让我很寒心。”任晓琪又大喊起来,声音距离我越来越近。
我仰头,把眼泪逼回,然后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工作服,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还以为你躲着我不肯出来呢!”任晓琪正坐在吧台前,假装若无其事地对我笑着,她手一扬,“快把店里菜单给我,我饿了,好饿好饿。”
小陈怯生生地把菜单递过去,任晓琪目光根本不在餐单上停留,直接问:“你们有麻辣烫吗?”
“不好意思,没有。”小陈小声回。
“你们有阳春面吗?”任晓琪问。
“不好意思,没有。”小陈说。
“那你们有巨无霸汉堡吗?”任晓琪又问。
小陈知道她是故意找碴,提醒了一句:“小姐,我们这裏是咖啡厅,能提供的饮食大多是西式,您要的这些我们实在没有。”
“小姐?你叫谁小姐呢?”任晓琪站起来把餐单往桌子上一拍,色厉内荏,“骂人呢你!你才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
“我来吧。”我把小陈拉到一边,鼓足了勇气站到了任晓琪面前。我知道她在故意刺|激我,她点的那些都是我们曾经最爱吃的。
我认真打量着任晓琪,阳光打在她的脸上,长而翘的睫毛像是翩然飞舞的蝴蝶,随着眼睛一闪一闪的。以前我总是羡慕她有一双美丽的眼睛,有着所有女人都嫉妒的长睫毛,她却总暴殄天物地化着熊猫眼妆,遮盖这一切。
今天的她化着很淡的妆,穿着也比以前正常许多,不再是铆钉、破洞。我不知道这不到半年的时间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从她进门那一刻起,就觉得她身上笼罩着一层我看不透的雾气,只有在她大声喊我的名字、在她爆出脏话的时候,才会让我有见到了真正的任晓琪的感觉。
想起过往勾肩搭背的日子,我有些悲伤,那些如同电影胶片一样的时光在岁月里流淌,仿佛雨后樱花,突然间灰败,失去光彩。
我咬着唇提醒自己,过去的都已过去,我不能回头,一旦转身,必将是万劫不复。
收拾好心情,我以店员的姿态站到了任晓琪的面前,挂着职业的笑容:“这位顾客,我们店里目前做不了您点的那几道菜,目前餐厅师傅能做的也只有菜单上的这些。”
“寸知微,你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吗?”她望着我,满脸忧伤,即便是当年她被赵老师欺负的时候,也不曾见她这样难过过。
我咬紧嘴唇,口中弥漫起血腥味,让大脑保持清醒:“现在是上班时间,我必须要对每一个顾客负责。”
“寸知微!我在问你,你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吗?”她怒目以对,声嘶力竭。
“这位顾客,现在是上班……”
“去你的上班时间,去你的对每一个顾客负责,寸知微,我是你的朋友,朋友!”任晓琪冲进吧台裏面,扯着我往门外走,她的力气很大,我挣脱不了。
小陈见到这种状况慌了神,衝着厨房大喊:“苏姐,苏姐,你快出来看看,快点。”
我被任晓琪连拖带拽地拉出咖啡店门口,苏姐带着小陈冲出来问我是否要报警,被我拒绝了,这样只会让任晓琪更加疯狂。苏姐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拉着担心的小陈回到店里。她比谁都聪明,比谁都懂得人心这回事儿。
任晓琪抓着我的胳膊,还是炎热的夏末,我们都穿着短袖,她抓住我的手十分用力,做得色彩斑斓的坚硬指甲刺痛了我。
看到我皱眉,她慌乱地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问道:“我抓疼你了吗?”
我望着她担忧的样子,有些不忍。
长痛不如短痛,我下定决心后对她说:“晓琪,我决定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新的生活?什么意思?”她像是一时没弄懂我的话,茫然地看着我,眼泪在眼眶里转悠着,“寸知微,你的意思是,不要我这个朋友了吗?”
“我是说,我们还可以当朋友,但是我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陪着你疯,陪着你闹了。我想要开始自己的生活,开始自己新的人生,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当一个说真话都没人相信的小太妹,晓琪,我们都曾经历过,我想你能懂。”我开始告诉她当年我一遍遍说着真相被质疑的事情,省略掉了外婆下跪的部分。
“我懂,所以呢?因为这个你就要放弃我们的友谊?”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低吼着、质问着。
“我不是说放弃我们的友谊,我只是……”我想要解释,又找不到足以说服她的理由。
“寸知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考上A大就很了不起了,是不是就瞧不上我了?是不是觉得自己有那么一段过往,认识我这么一个人让你觉得很丢人?”她再一次扯住我的胳膊,死死拽着,不再在意我是否会疼,“我告诉你,不可能,我绝对不会放开你,绝对不会!”
“你做什么?”严文博突然出现,挡在了我和任晓琪之间,甩开了她抓住我的手,把我挡在身后。
我像是个人偶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她脸上的悲伤、难过、愤怒、吃惊……我不是没有想过我们的再次相逢,想过很多种可能,最终都是悲伤收尾。我太了解任晓琪了。
“你是什么人?”她戒备地看着眼前人,试图换个位置看清严文博身后的我,却被他轻松移位挡住。
“你猜我是什么人,猜对了我就告诉你。”严文博无视任晓琪的愤怒,轻松应对。
平日里被严文博故意挤对调戏的我,此刻竟然看着他的身影,内心充斥着莫名的安全感。
在别人的口中,他是有名的花|花|公|子,据说没有一个女孩儿可以在他身边超过三个月。
听到这个传闻后,史殊夏还在宿舍里掰着手指算过,就算是一个女朋友三个月,大学三年,三十六个月,这就要交十二个女朋友,如果再算上那些时间不超过一周、一个月的,他这三年至少谈二十来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