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一小块路已经被顾辛烈扫出原本的模样,他得意扬扬地说:“你们西部来的没见过雪吧?在美国东部,扫雪是一项必备的生存技能。”
我跃跃欲试,抢过他手中的铲子,“我试试。”
可是等我真正将铲子拿到手中,才发现根本就铲不动,铁铲沉得要死,我龇牙咧嘴,连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才终于把它端起来。结果力道不对,上面的雪“咚”的一声全砸在了对面的顾辛烈身上。
“姜河!”顾辛烈绝望地看着自己一身的雪,连脸上都被溅了不少。
我撑着铁铲,笑得东倒西歪。还没等我回过神来,顾辛烈眼疾手快地蹲下身抓起一把雪朝我扔过来。
“找死!”我将脸上的雪一抹,也跟着蹲下身,狗刨一样刨了一大堆雪,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全部向他砸去。面对我的猛烈攻击,顾辛烈只得连连后退,然后一不小心磕到了雪堆,整个人往后一仰,面朝上呈大字形摔在了雪地里。
我叉着腰仰天长啸:“哈哈哈,苍天有眼!”
然后我优哉游哉地围着躺在雪中的顾辛烈转了一圈,灵机一动,开始用雪埋他,“别动啊,你要动我就用雪砸你的脸,你不是最宝贝你的脸了吗!”
顾辛烈做出很害怕的表情:“你想干什么?”
我哼着小曲,没有回答他,我从他的脚上开始堆,他的马丁靴又大又厚,我盖了好久才盖上。知道我的用意以后顾辛烈哭笑不得:“姜河,别闹。”
“我才没闹。”
我再接再厉,绕到他的双手边,抱了一大堆雪,正准备往他身上撒的时候,顾辛烈长手一伸,一把扯住我,我身子向前一倾,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你干——”
我话还没说完,就见顾辛烈竖起手指在嘴边“嘘”了一声,然后指了指天空:“你看。”
我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向天空望去,蓝灰色的苍穹之下,白色的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下,落在眼里,落在心底。那一刻,躺在寒冷的雪中,我却觉得内心涌起一种奇特的、温暖的力量。我想,顾辛烈也一定感觉到了这种力量,所以他才躺在这裏,不肯起身。
我想起十几岁时看过的电影,岩井俊二的《情书》,女主角对着空谷雪山不断地、一声声地喊:“你好吗——我很好——”
江海,那你呢,你好吗?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好不好,但我能肯定的是,对于现在的自己,我是喜欢的。
波士顿这年的第一场雪,亦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落了满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