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 乌云密布,雨却迟迟未下, 天气闷热无比。
容府花园中, 唐玉钏款步而行,身后两个侍女各持一把大团扇,挥汗如雨给她扇风。
“看看这山, 这湖, 这树,这庭院。”唐玉钏说:“找遍烟州, 无一样能及。”
烟州也算富庶之地, 唐玉钏自小见过不少华美园林府邸, 自家太守府亦算个中翘楚。但与容国公府一比, 却不值一提。
何乃真正的高门大宅, 何乃人间胜景, 见了容府,方知其意。
“别说烟州,便是整个上安, 也无人能比。”一侍女奉承道。
“那容世子才真正无人能比, 天下无双呢。”另一侍女道:“以前就总听见人说, 如今见到本尊, 方知真人远胜传闻, 当真惊艳决绝。”
唐玉钏眉头挑起, 显出得意神色:“那是自然!”她伸手画了个圈, 然后纤纤玉指指向自己:“这府邸,这人,以后都是我的!”
“是是是!日后姑娘成了上安第一夫人, 只怕要羡煞烟州所有人。”
唐玉钏眉开眼笑。
跟她来的都是亲从心腹, 一侍女道:“只是,来了这么久,才见过世子一面,这般下去……”
唐玉钏登时沉下脸来。
“我不知道只见了一面么,要你提醒?!”
这话完全踩到了唐玉钏的痛处。
唐玉钏身为太守之女,身份金贵,又颇有几分艳色,只要她愿意,嘴巴稍微甜一点,露个笑脸,撒撒娇,很轻易就能讨人喜欢,将人哄的开开心心。容老夫人便是这般被她哄住的。
然而她这一套在容府却貌似吃不开。
容夫人对她的态度跟在烟州毫无区别,总维持在一种客气礼貌的范围内,丝毫不因为容老夫人的“明示暗示”而有所改变。其他两位夫人也一样,无论她怎样殷勤,对她都只是客客气气的。
而那几位容家小姐,包括稚龄的三小姐,都不怎么将她放在眼里,不甚搭理她,简直气死她了。
这便罢了,反正此行最重要的任务,还是表哥。只要得了表哥青睐,一切都不是问题。
然而,除却第一日见过一回后,这数日,竟再未见到他。
父亲早就有结亲的心思,自她得了容老夫人欢心,这趟竟主动让她来上安做客游玩,其意示不言而喻。家中上下,甚至烟州上下,谁不认为她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若失败而归,她岂不颜面扫地?
必须制造机会,接近表哥才行。最好能日日相见那种。
侍女道:“世子那人看着还挺清冷的,不过只要姑娘有机会与他多多相处,相信也定会拜倒在姑娘石榴裙下。”
唐玉钏一手扶腰,鼻腔中不屑的哼了一声,意思是那还用说。
“但世子太忙了,就连容夫人都难得见到世子一面。”一侍女道。
另一侍女道:“说起来,这府中最常与世子相见的,竟是那位冲喜娘子。两人同住小容园,每日都一起吃晚饭呢。”
“不知那冲喜娘子有何能耐,看样貌,倒极美……当然,还是比不上我们姑娘。”
唐玉钏停步,回头戳那侍女肩膀:“你再说你再说!”
这话简直又踩在唐玉钏心口。冲喜娘子其人,来之前她便已打听过,却并未放在心上,虽是“娘子”,但几年来都未“转正”,想必不过尔尔。
然而见到明朗其人,却叫唐玉钏蓦然心生警觉。
她没有想到,明朗竟那般美貌。外表的惊艳尚在其次,最主要是明朗身上那种纯天然的天真乖觉,澄澈娇憨,是她费尽心力,努力乔装,都无法比拟的。
这样一个人,放在容翡身边,如何能叫人放心。
她居然跟表哥一起住小容园。凭什么?
说到底不过一个外人,从前自己管不着,如今自己来了,这人就该识趣,主动让出位置。
忽听侍女道:“咦,那不是小容园吗?”
原来他们绕着湖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小容园。
唐玉钏看看湖畔青竹掩映的庭院,忽然心生一念,越想越觉得好,不由又眉开眼笑。
“正好,走,进去看看。”
天上无一丝风,金色的铃铛安静垂挂于门前,侧院内高大海棠树枝叶繁茂,另有杂树浓荫,天井里水车循环转动,水声潺潺,洒出一方凉意,红白锦鲤在碧绿荷叶下追逐嬉戏。
夏日太热,院中无人值守,一片静谧。这小小侧院犹如诗中世外桃源。
正厅房门倒是开着,门上挂着青色竹帘,唐玉钏的侍女前去叩门,绿水掀帘出来,惊讶道:“唐姑娘?”
此时明朗正在房中慢悠悠做晚饭。
夏日总是让人懒洋洋的,白日胃口欠佳,晚上则食欲大开。明朗便常午后煮一些粥,再做几道爽口凉菜,放到冰窖里镇着,容翡晚上回来吃正好。
今日她预备做个绿豆汤,荷叶鸡,拌醋芹,主食则为什锦凉面。到晚上再让厨房炒个酸辣藕片或弄道红烧鱼,两人食,有荤有素,冷热盘兼之。
什锦凉面是容翡的喜好,昨晚特地提起,于是明朗今日便着手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