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翡顿了一顿, 抬步往书房行去。
明朗忽然心中一紧,赵飞飞与容姝儿却面带笑意, 一副兴致盎然看好戏的表情, 两人挽着明朗,齐齐跟过去。
唐玉钏站在书房门前,眼看众人行至眼前, 见到后头明朗三人, 眼中闪过不屑,对赵飞飞行了礼, 便不再管她们, 盈盈双目凝视在容翡身上。
“表哥, 你回来啦。”
一身朝服的容翡身姿笔挺, 淡化了五官的俊美, 却更添内敛之气, 权臣之态,非一般世家子弟能比,唐玉钏只看的面颊发红, 这般出色的男子, 为他受点委屈, 主动一点也是应该的。
“表哥, 钏儿等你好……”唐玉钏面带娇羞, 正要再说, 容翡却开口打断了她。
然而却不是对她说话。
“谁放人进来的?”
容翡冷声问道。
彼时容翡站在书房门外, 明朗三人亦在另一侧,唐玉钏则在书房内门边。他口中的“人”不言而喻。
一众仆从立即跪地,“公子恕罪。”
“书房重地, 闲人免进, 不知规矩?”容翡问道。
领头小厮忙回知道。
容翡面无表情,道:“那便是明知故犯,失职失责,来人。”
唐玉钏笑容僵住,傻了。
“表哥,钏儿……”
容翡却仿佛未听见,亦未看见她一般,只冷声道:“来人,拖出去……”
仆从们顿时骇然,匍匐在地,连连告罪求饶。
明朗着急,正要出声,容姝儿却抢先道:“哎,兄长,手下留情,这事儿可不能怪他们。”她笑道:“唐姑娘是容府贵客,她要想做什么,下人们岂能阻拦?”
唐玉钏差点就点头,又觉得仿佛哪里不太对。
容翡眉眼低垂,问:“可告知唐姑娘规矩?”
领头小厮忙道:“回公子,不敢相瞒,小的们再三告知……但唐姑娘看书之愿望十分迫切,小的们实在……实在不能拦住……”
能在小容园当差的人,即便非个个人精,至少够机灵。虽不好得罪客人,但认清形势,摸清主子心意,以及保住自身性命才更重要,当下回话毫不含糊。
容翡这方抬眸,朝唐玉钏看去。
“他们所说,可是事实?”
廊下几步一灯,亮如白昼,照出容翡英俊的面孔,他面上看似平静无波,然而那话语和目光都十分冰冷,如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叫唐玉钏情不自禁退后一步。
“表哥,我……”
“他们可清楚告知你此处规矩?”容翡淡声道。
唐玉钏不敢不承认,“说,说了。”
“哦?那唐姑娘是没听明白?”容翡冷冷注视着唐玉钏。
“……不是,我,我,”唐玉钏在那目光之下,脑中一片空白,“我急着想找一本书。”
容翡:“什么书?”
唐玉钏:“三字经!”
赵飞飞不厚道的噗嗤笑出来。
容翡却神色如常,看了常德一眼,常德立刻进去,须臾,拿着本三字经出来,在容翡示意下,递到唐玉钏跟前。
“唐姑娘,您要的书。”常德恭恭敬敬。
唐玉钏咬牙接过。那书简直烫手。
“还要什么?”容翡面无表情又问了一句。
唐玉钏哪里还敢要,忙不迭摇头,没了没了。
容翡便道:“常德,送唐姑娘回去。”
常德就在门边,立刻一抬手,“唐姑娘,请。”
“啊?”唐玉钏完完全全傻了,万万没想到,容翡竟就要这般送她回去,既不听她解释,也不同她多讲:“表哥表哥,我……”
容翡却未再看她,转而目光冷冷巡视一圈,道:“从今日起,再有擅入书房者,可打,可杀!”容翡眼风一扫赵飞飞,道:“不论谁。”
赵飞飞立刻识趣道:“别看我。我可没那么蠢,明知禁地还非去闯,哪怕是公主,也不是人人会给脸呐。”
唐玉钏:……
唐玉钏只觉这一切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她的预想里,容翡见自己前来送汤,苦苦等他归来,便充满感动,继而她娇羞问候,接着攀谈,感情慢慢递进……至少,也该说声谢谢,无论如何,绝非眼前这般森然冷酷的局面。
她虽嚣张鲁莽却也不算太蠢,容翡那命令显然说给她听。
以前她便听过关于他的一些传闻,例如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玉面罗刹等,她并未当回事,总觉那只是传闻,抑或是男人间的事,对女人,尤其对她这样身份与关系女人,断不会出现那一面。她便也是仗着自己是老夫人的客人,料准容翡再怎样,也会给几分颜面。
然则这一刻,容翡的眼神却让她意识到,若她再犯,他真会来真的。
从来只有她威胁和吓唬别人,如今第一次尝到了恐惧的滋味,背上顷刻间竟冒出一层冷汗。
殊不知,这房中并非她一人紧张。明朗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当初进府时,容翡于昏迷中初醒,杖毙作乱者时的情景。
那时容翡尚病体虚弱,已然露出杀伐决断,冷静凛然的一面。几年过去,他愈发内敛深沉,若说从前还微透锋芒,如今却如同一把上古宝剑,不必出鞘,其剑气便能杀人于无形。
不必疾言厉色,不必虚张声势,一身朝服的容翡,就那么站在那儿,一个眼神,便气场全开,释放出强大的压迫感,令人喘不过气来。
不光唐玉钏,就连明朗与赵飞飞等看热闹的几人,都不觉敛住呼吸,莫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