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戏花魁(1 / 2)

脱臼后的剧痛还没有完全散去, 手腕完全使不上力。

应晚额前已经浮上了一层薄薄的虚汗,抬眸对准面前人近在咫尺的脸,他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说:

“……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撩开青年额前的头发, 塔利笑了:“好。”

看到青年闭着眼睛别过头, 尽力避开着与自己的视野交汇, 他掌心用力, 猛地掰过青年的脸, 迫使他再次与自己四目相对。

他刚才的那一拧, 直接让青年的双手关节脱了位。除非再找人重新复位,否则他那两只手现在就是废的。

腕间一片红肿,明明已经疼得出了汗,却硬是忍住一声不吭。

看着青年满脸倔强的神情, 塔利的呼吸快了几拍。

缓缓松开青年无力的手腕, 他一只手撑着床沿倾身上前,用另一只手抬起青年的下颌,正准备强势地压上去, 突然看到青年垂下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冷意。

掌心神经末梢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 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青年已经紧绷着腮帮, 低头狠狠咬上了他的手指。

这一口下来, 直接咬掉了塔利指腹上的一小块皮肉。他眼疾手快地抽回自己的手,才发现指尖周围多了一圈深深的牙印, 被咬住的地方直接冒出了鲜红的血珠。

指尖的钝痛让塔利稍微清醒了一些。

拎着青年的后颈, 把人重重扔回床上, 他黑着一张脸走进对面浴室, 扭开放在盥洗台上的消毒水, 开始在水流下来回冲洗自己受伤的手。

这些混迹在红灯区的杂种,每天和那么多人睡,谁知道身上会不会染了什么不干净的病。

如果是在平时,刚才那一遭已经足够让他冷静下来。他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就当是自己倒了霉。等会把人送给手底下的人玩玩,再打一顿扔出去得了,给他点教训尝尝,让他知道不该惹的人不能随便惹。

可是,他现在只要一闭上眼,青年那双明亮迥然的眼睛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仿佛是在嘲讽自己拿他完全无可奈何。

“……狗东西。”

甩了甩沾在手上的水珠,又用湿毛巾抹了一把脸,塔利抬起头,对着镜子喃喃出声。

夜还长着呢,他得好好想想,要怎么伺候外面那个会咬人的祖宗。

走出卫生间回到卧室,塔利看到床上人面朝着套房大门的方向,一只脚搭在床的边沿,正试图用手肘撑着上半身坐起来。

奈何酒店的床褥太过于柔软,那人一时半会找不到支撑点,尝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青年仿佛也有些陷入了绝望当中。安静地在床前趴了片刻,他慢慢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畏惧。

缓缓蠕动了几下嘴唇,青年用细若蚊鸣的声音开了口:“……对不起,先生。”

塔利心里明白,对方这是看出了自己的恼怒,正在试着向自己示弱。

这些流连在风月场的人,最懂得怎么看客人的脸色行事。他知道马上就要大事不好了,所以才会一改之前的态度,转而恳求自己手下留情。

明明就是主动投送的怀抱,还想装什么不屈。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

看到趴在床前的青年已经偃息旗鼓,塔利脱去身上外套,从腰间抽出自己的皮腰带,紧紧攥在了手里。

将外套随手扔上床,青年被他拽着头发从床边拉起来,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青年白皙的脸上还残留着他手指留下的红痕,看起来可怜极了。

塔利慵懒地弯下腰,饶有兴致地问他:“你刚才对我说什么,再说一遍?”

“……”

喉头微微一滚,青年深吸一口气,抬起了眼,“……我说,抱歉——”

两人目光交错的那一刹那,塔利眼神忽然凝顿。

他的注意力全程都集中在青年惨兮兮的脸上,丝毫没有注意到面前人的小动作。

俯身扯住他头发的时候,男人的整个躯体都暴露在了应晚的面前。

一只脚仍然单膝跪在床边,他的另一只脚却已经默不作声地偷偷变换了姿势。趁塔利稍不留神,他蜷起另一只腿,朝着塔利的下半身便狠狠一脚踹了上去!

——抱歉你个头!

眼前几乎一黑,塔利整个人磕磕绊绊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撞上了身后的床头柜。“砰”一声闷响,放置在床前的台灯也被连带着掉落在地,在空旷的木地板上滚了好几圈。

腰以下传来的剧痛让塔利忍不住弯下了腰。

嘴里泛上一股淡淡的腥甜味,过了片刻,塔利扶着柜沿从地上站起来,一眼就看到床上人托着两条腿,正跌跌撞撞地往大门口跑,半垂的手臂上还挂着自己的外套。

目光落上青年手中的外套,塔利的眼底掠过一丝寒意。

被踢中的部位还在隐隐作痛,他咬了咬牙,三两步走上前,从青年手臂上一把扯过自己的外套,将人狠狠按上了面前的大理石墙面。

“你是谁?”手背表面青筋凸起,五指按住青年纤细的脖颈,他渐渐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谁派你来的?”

很多重要的东西他平时从来都不离身,全装在外套里。

即使已经被废了双手,青年择路而逃的时候却还不忘带走自己的外套。

这人接近自己的目的非常明确,是他大意了。

被人死死扣住脖颈,应晚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快要无法呼吸。

用后背抵靠着冰凉的墙壁,他的脑中迅速掠过几个候选方案,却发现在目前的情况下都无法实施。

塔利所服用的药物并不是市面上的普通兴奋剂,应该是SPEAR实验室里还没有获准入市的试验药物。这类药物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他的身体机能,让自己在他的面前毫无反击之力。

听到青年的鼻息愈发急促,似乎马上就要背过气去,塔利渐渐放开手,给他留出回答的时间。

仰着头靠上凹凸不平的墙面,应晚用力地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缓回来了一些。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房间里便响起了一阵手机的震动声。

是他放在裤兜里的老人机。

听到耳边忽然有手机声响起,面对面的两个人同时僵住了。

应晚眨巴了一下眼睛,陷入了沉默。

他上来之前曾经吩咐过灰背,让他到时间再上来和自己汇合。不是紧急情况不要给自己打电话,以免打草惊蛇。

两人已经搭档合作过好几次,执行任务时的默契度非常高。如果不是因为粗心大意,或者忘了他之前说的话,灰背应该不会偏偏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双手不能活动,应晚只能眼睁睁看着塔利将手伸进自己口袋,拿出了正在持续震动的老人机。

盯着屏幕上跳出来的来电显示看了一会,塔利脸上浮现出一抹深意。

他将屏幕转过来,对准了青年的视线。

“Amoureux?”

塔利意味深长地念出对方的通讯录备注。

随后,他当着青年的面,按下了手机的拨通键。

通话很快被人接通,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电话那头传出一道低沉的男音:“你在哪?”

“……”

在刚才看到来电人是谁的时候,应晚就觉得有什么地方开始不对劲了。

为了避免于白青让警局那帮技术员搜索到自己的位置,在出境前,他专门让灰背给自己的手机新设置了境外通话拦截功能。

按理来说,如果于白青试图联系他,只要是在国内,无论用什么方式或者用谁的手机,都会被提示不在服务区。

除非有一种可能——

心里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应晚迟迟没有出声。

他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塔利这人居然会那么恶趣味。

打开老人机的免提键,塔利将手机放在玄关的柜子上,用一只手重新掐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里,从药盒里拿出了一粒白色药片。

扼紧咽喉,掰开自己的嘴,他强迫着自己将药片吞了下去。

“对着你的Amour求救,或者向我求情,求我饶你一命。”压低嗓子,塔利凑到应晚耳边,轻声说,“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二选一。”

他知道在法语里,Amoureux是心上人的意思。

事情这下变得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