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溪中学在开学的前几天,就是交下学期学费的日子。
邢小越看了眼自己的存款,卡里面只有六千元,跟学费整整差了十几倍。
她没钱交学费,自然也不好去找刘晓燕要,只能厚着脸皮跟邢简芳提起。
邢简芳婉转地表示,京溪的学费太贵,她交不起。
并且再一次建议,让邢小越跟她回朝洲,她会资助邢小越上学。
邢小越犹豫了很久。
她现在已经高二第二学期,还有一年多,如果她努力学习考上大学,就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回了朝洲,她至少衣食无忧……
离开厦城那天,邢简芳带她和邢富贵坐的高铁。
岳琪赶去高铁站送她,刚一碰面,便哭的稀里哗啦。
看到她哭,邢小越也很想落泪,瞬间明白当初罗小妍离开,为什么不让她们送。
她抱住岳琪,头搁在她的肩膀低声说:“好好努力,我们争取考同一所大学。”
希望世间所有的离别,都是为了再会有期。
检票了,岳琪便不能跟着她进候车区。
两人隔着人潮,远远的挥手告别。
二十分钟后,邢小越随人潮上了高铁。
邢富贵很少出远门,一上高铁便开始晕车,一直闭着眼睛睡觉。
邢小越也不明白,动车那么稳,怎么还会晕车?大抵就是心理作用。
动车上熙熙攘攘,中途一对带孩子的夫妻因为不同座,跟邢小越换了位置。
她换到了靠窗的位置。
当动车启动,厦城熟悉的景色在眼前晃过,邢小越心里百感交集。
不知道还要多久,她才能回到这里。
以前她觉得‘思乡’这个词特么矫情,轮到自己了才发现感同身受。
她收回目光,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边的书。
书不新,有被邢简凡反复翻看过的痕迹。
那天给迟昊打完电话,她本来已经万念俱灰。
上帝没有在她绝望的时候给她开窗,反而狠狠地踩了一脚。
好在,掉落深渊时,父亲向她伸出了手。
她脑中闪过邢简凡送书给她时的音容笑貌,那是一个父亲不曾说出口的鼓励。
他一定不会想要看到她这么懦弱。
他在世的时候,她都不曾让他骄傲过,至少勇敢活着,才能无愧他的期望。
邢小越敛起思绪,翻开书的扉页,淡黄色的纸张上浮着一行手写钢笔字。
“少年时代的艰难,是上天为以后的幸福而赐予的宝贵礼物。破茧成蝶的过程难免疼痛,不要怕疼痛,要勇于前进!”——爱你的父亲
***
朝洲的天气比厦城要阴冷。
邢小越一出站就裹紧了大衣。
来高铁站接他们的是她的表哥,邢简芳的儿子——崔增义。
邢小越也只在逢年过节跟这位表哥接触过。
有时碰上了,也就是点个头。
崔增义比邢小越大两岁,上职高,读的汽车修理。
他一米七出头,明明个子不高,站姿还像棵歪脖子树。
大阴天戴着墨镜,穿着看上去很廉价的皱巴巴的薄西装,手上还有皮手套,脚上是带着泥点的皮鞋,迎面一股乡村非主流的气息。
人家说外甥像舅,他唯一能看也是那张脸,五官还算清秀端正,眉宇间有几分邢简凡的影子,却没有邢简凡的气质。
邢简芳那张刻薄的嘴倒是一视同仁,连自己儿子也不会放过。
一路上,没少念叨崔增义。
“臭小子,都叫你不要抽烟了,搞的车里乌烟瘴气的。”她挥着手,一脸嫌弃。
崔增义翘起一边嘴角,“这不是等你们等的太无聊吗?”
邢富贵:“男人嘛,想抽就让他抽。”
崔增义仗着邢富贵的偏爱,“还是外公上道。”
说话间,他偷偷通过后视镜,瞥了眼一路都很安静的邢小越。
邢小越双手环在胸前,眼睛看着窗外,模样冷的很。
不过崔增义对她印象可深呢。
小时候过年大家围在一起打扑克,小丫头赢走了他的压岁钱。
他甩赖不给,她就把他给揍了。
想到那件事,崔增义一肚子不爽。
他想,找个机会,得把当年的仇报了。
邢简芳家里的房间都住满了,邢小越只能跟邢富贵在老宅住。
放好行李,邢小越跟邢富贵回邢简芳家吃饭。
邢简芳的夫家算是小康之家,老公崔实在人如其名,是个很踏实稳重的老实男人。
一进家门,崔实在已经煮好饭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