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越知道她还在看自己，于是淡定偏过头，忽视掉这道不友善的视线。这边很快就开始了斗地主。斗地主的规则陆清越大概还是清楚的，她凑在程星野旁边，和他一起看牌。第一局程星野的手气一般，虽然拿到了大王小王，但是牌面很小，连一张2都没有，于是地主被陈书杰抢过去了。程星野打牌的风格很简单利落，几乎不用怎么多想。陆清越看着他手里的牌打到最后，已经只剩下8张牌了，可是王炸还没扔出去。恰好上家扔了一张2出来。程星野正要过，身边的女孩子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小声怂恿道，“为什么不炸了他！”全程都没怎么说过话的程星野，懒洋洋地侧过头，盯着她雀跃的小脸，装作不解地问，“要炸？”陆清越没注意他眼底藏着的好笑和无奈，专注地看着他的牌面，认认真真地在他耳边小声分析道，“炸了他，你还有7、8、9、10、j。剩下一张单牌k，我觉得应该能赢。”她为了不让旁边的人听到，身体凑得很近，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他的手臂上了。程星野微微顿了一下，倏尔闻见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像是橘子香调的，清冽又酸甜，杂糅着一丝将熟未熟的青涩。他缓缓梗动了一下喉结，拨拉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牌，妥协地听从了她的话，“行。”说着，便将手里的王炸丢了出去。上家那个男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2被同为农民的队友炸掉，整个人都惊呆了。“靠？你炸我干嘛？”程星野充耳不闻，随手又按照陆清越刚刚的指示，丢了个顺子出去。身为地主的陈书杰一下子激动地跳了起来，“炸！”说着就将4个q摔在了茶几上。陆清越瞬间傻眼了。怎么还有炸？！陈书杰嘚瑟地炸掉了程星野的顺子，又激动地扔出一个对j，没人要，最后扔出一张小牌，赢了。看着陈书杰一脸的嘚瑟，上家的男生无语至极，“靠！野哥你不是会记牌吗？！q一张都没出，你也敢把我的2给炸了？！”程星野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扬着下巴点了点自己身边的小姑娘，“她让我炸的。”这语气莫名地顺从，完全没有以往大少爷的做派和架子。那男生迷茫地眨了眨眼，看着他，又看看陆清越。莫名其妙生出一种错觉——程星野这狗男人怎么看着有点儿像妻管严？但是旁边这小姑娘分明才十六七岁的模样。那男生觉得自己脑子可能出了点问题，不然怎么会觉得程星野这么高冷难搞的男人，会乖乖听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的话？他分明只是随口逗小孩玩的吧？那男生于是转过头，看向一脸茫然的小姑娘，好气又好笑，“妹妹，你这哪里是吉祥物，分明是陈书杰那狗派来的卧底吧？”陆清越自知自己害得他们输了牌，尴尬地小声说，“对不起呀！哥哥！”那男生本来也不至于为了一个牌局就跟小姑娘计较，见她脸颊泛红，连忙摆手，“哎，没事没事！”说着他又喊着让陈书杰重新洗牌发牌，程星野却懒懒地将桌上的扑克牌推远了点，声音淡淡地说，“不玩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不玩了，但是陆清越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心情有点儿不爽。因为被她害得输了牌吗？陆清越心里对他生出那么一丝愧疚。程星野不玩，旁边马上有人过来替了他的位置。陆清越又凑过去看了一会儿。她光顾着看别人打牌，没注意到程星野什么时候离开了客厅。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他在厨房那边喊她，“陆点点，你要橙汁还是苹果汁？”陆清越愕然抬头，这才想起来自己进门到现在还没喝过水，确实有点儿口渴了。她连忙把手举得老高，“我要橙汁！”程星野面无表情地睨她，“自己过来拿。”说完自己就转身进了厨房。陆清越全场年纪最小，自然是不能让程星野替她端果汁过来的，这不礼貌。于是她哦了一声，赶紧跟了过去。程星野家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中岛台旁边就是冰箱和吧台，稍稍将客厅和厨房的空间分隔开。陆清越过来的时候，程星野正打开冰箱，从里头给她拿橙汁。冰箱门打开，陆清越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他的冰箱不像普通人家里的那样囤着菜，反而一排排整整齐齐码放着各种英文品牌的啤酒。她正盯着其中一罐努力辨认上头的英文拼写，程星野倏尔就把冰箱门关上了。修长的指节摁着易拉罐的瓶口，轻松一扣，空气中立刻弥漫开酸酸甜甜的橙子味。他将手里打开的橙汁递了过去，散漫地靠着中岛台的大理石面板，高大的身材恰好将她挡在自己跟前，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是管谁都叫哥哥吗？”陆清越：“？？？”她忽然反应过来，这人喊她过来，分明是要秋后算账的。她接过橙汁，总觉得这人话里话外透着一股酸不溜秋的意味。于是故意眨了眨眼，不答，反问，“那他比我大，我不叫他哥哥还能叫什么？”程星野像是被她问住了。他很轻地挑了下眉梢，停顿了几秒，目光寥寥地锁着她狡黠的小脸，不中她的圈套，“你可以不用搭理他。”陆清越：“啊？这不礼貌吧？”在场的可都是比她多吃6年大米饭的人，她怎么能不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然而她这句话可把程星野给气笑了。他趁着大家都在外头客厅里聊天说话，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伸手掐了掐她肉嘟嘟的小脸，不满地说，“你一开始喊我海王哥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讲礼貌啊？”陆清越脸都被他掐变形了，小嘴挤成o型，莹润小巧的唇瓣张张合合，含含糊糊地说，“我那时候不是年纪小，不懂事吗！”程星野瞥她一眼。那时候也就半年前而已。小混蛋还真是擅长混淆视听。程星野微垂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唇瓣，忽然心尖一丝痒意缓缓蔓延。空气中似乎也弥漫开一股蠢蠢欲动的闷热。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眸色微沉了下来。陆清越却以为他是不高兴自己当初冒犯了他，立刻很有眼力见地大声道歉，“星野哥！星野哥哥！我现在知道错了！以后会对你毕恭毕敬，相敬如宾的！”程星野：“.....”他嘴角微微抽了下，努力憋笑，“相敬如宾是这么用？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陆清越当然知道相敬如宾不是这么用的。她语文可是没考低过120分呢！但是她就是想看他一脸好笑又好气，最后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她正想继续说什么，客厅里有人在喊程星野的名字。他转过头，原来是陈书杰定的生日蛋糕到了，这会儿正喊他这位大寿星过去切蛋糕呢！程星野朝客厅走去，陆清越也跟在他后面，拿着橙汁站到了陆壹旁边。他们这个圈子里，程星野大概是主心骨的人物，他这么一过去，场子就闹腾了起来。陈书杰将客厅最正中间的位置空出来，招手喊他过去，很快人群就簇拥着，将他层层叠叠地包围住。陆清越站在最外头的那一圈，身高受限，视野也被遮挡了大半。她远远地看着程星野被众星捧月，与周围的人交谈甚欢，忽然发现，他在这个圈子里，和在自己面前时，简直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在旁人面前，哪怕是跟人开着玩笑，说着不着三四的场面话，他也依然游刃有余，闪闪发光。相比之下，她可真是太不显眼了。偏偏这个时候，陆清越无意抬头一瞥，看见刚刚想跟她换位置的那个漂亮姐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