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一瞬都怔愣住。唯独两位当事人，目光你来我往，尤其陆壹笑得别提有多得意。程星野认识他那么多年，知道他这么笑肯定没什么好事。他稍微用脑袋一想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如果自己不接受这个提议，陆壹肯定是不可能作出背叛女朋友的事情来，所以激吻的对象只可能是自己。如果自己接受这个提议，他正好化解了尴尬，还顺水推舟，卖给他一个大福利。程星野无语地低笑了声。陆家这两兄妹还真的是，心眼一个比一个来得多。自从跟陆清越谈了恋爱他就总是防不胜防，没想到背后还有个大舅哥时不时给他挖个坑。他低低叹了口气，抬起眼皮瞥他，“转账？”陆壹挑了下眉头，坏笑地应了句，“我都行。”程星野于是顺从地从桌上拿起手机，给他的微信账号转了一万块钱过去。然后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将他手里的红桃10抽走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两人还能如此厚颜无耻，直接在众目睽睽下金钱交易，当即都瞪大了眼睛。尤其是陆清越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熟练地交易完毕，还没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程星野随手将扑克牌往桌上一丢，单手拢着她的腰俯身过来，将人压在了靠背沙发上。她倏尔将眼睛都瞪圆了。温热的掌心贴合着她纤细的腰身。指尖似乎还不动声色地摩挲了一下。然后才在她惊讶的目光注视下，不紧不慢地偏过头，垂眸亲了下来。那一瞬间，陆清越的心跳如擂鼓，密密匝匝急促地响个不停。耳边仿佛隔了一层模模糊糊的水幕，什么尖叫起哄喧闹欢笑，统统都被隔绝在外，只能听见他微微粗重的呼吸响彻耳畔。十秒钟到底有多漫长，陆清越不知道。因为她的所有感官都被眼前的人所占据，压根没法分出心思去思考。温热的唇瓣覆上她，他仿佛天生不畏惧旁人的目光，即使在周围哄闹的环境下，也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浅浅厮磨。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他才松开了她的唇，旁若无人地抬起手，指腹缓缓蹭过她殷红湿润的唇瓣，动作克制又亲昵。和以往的每一次接吻，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却又明明有那么一丝微妙的迥异。周围安安静静，仿佛有人按下了暂停键。预想中的起哄欢呼声并没有出现，所有人都带着一脸讳莫如深的笑容，灼灼注视着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小姑娘。一片静谧中，程星野缓缓垂下手，松松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带着运动留下的薄茧，很轻地蹭过她手腕内侧的肌肤，与她的脉搏贴合在一处。陆清越的心跳蓦然错了一拍。她迷蒙不安地抿了抿唇，完全没想明白，为什么一个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最后气氛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微妙。视线在半空交触，眼前人沉静了几秒，忽然很轻地笑了下，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陆点点。”他轻声打破了沉默。凝滞的空气似乎也随之而重新开始流动。程星野捧着她惶然迷茫的小脸，唇角微微勾起个弧度，不紧不慢地摩挲了下，看似从容不迫地说，“一万块钱换来的十秒钟，我要是不说点什么，是不是亏大了？”顶灯明晃晃地投下柔和的光。衬得他的眼睛深邃黑亮。陆清越满眼茫然无措，终于在这一刻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似乎有什么事情在预备着要发生。她讷讷地舔了下唇角，朦朦胧胧地看着他，意识有些混混沌沌，分不太清楚他这话是真心还是玩笑。下一秒，眼前人的指尖微抬，很轻地抚了下她的眼角，目光直接而专注地注视着她，磁沉的声音缓缓说，“以前我没爱过别人，求婚也是第一次。”所以其实紧张的人是他，生怕小心翼翼仍然做得不够好，让她误以为结婚也不过如此。可是他还是想要试一试，试着把她这辈子定下来。初次见你时，没想到后来会那么爱你。如果早知有这么爱你，我一定会早点儿去见你。程星野看着她莹亮得犹如星月般的眉眼，很轻地动了下喉结，从口袋里摸出早已准备好的戒指，朝懵住的小姑娘单膝跪了下来。“陆清越。”他当着所有好友的面前，忽然郑重其事地喊了她的名字。久违的三个字从他口中出来，却仿佛深思熟虑过上千回般顺理成章。陆清越微微一愣，目光一瞬不瞬，仿佛时间定格。她紧张又迷茫，连呼吸都被思绪打乱，只是怔怔地看着他握住了自己的手，唇角扯起几分弧度，定定地看着她，“爱你这件事我打算贯彻一辈子，但我也不能没名没分地跟着你。”他的声音在夜色下压得很低，仿佛生怕惊扰了此刻独属于他的月色。停顿片刻，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另一手将戒指举起。再次开口时，他的嗓音里带了几分低哑的颤意，“要是你愿意，余生不用多指教，我听你的就行。”忽如其来的求婚，让陆清越怔怔愣了半天，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的眼眶已经湿润发烫。她隔着迷蒙水汽望向了他手里闪烁着星芒的钻戒。陆清越这样的年纪，对珠宝这类东西还不是很感兴趣。可是戒指上那颗切割几乎完美的粉钻依然让她心尖一颤。她很轻地眨了眨眼，压下眼底的湿意，忍着心悸，故作淡定地点点头，“好，那你以后要听话。”.....客厅的水晶吊灯，明晃晃的一簇。明亮得像是漆黑的冬夜中一抹皎皎月色。周围的尖叫欢呼声简直要震破耳膜。可是少女清润的声音却极其有力，穿过喧闹的人世间，落在了他的心上。得到了女孩子的允许，程星野很轻地抿了一下唇，喉结梗动了好几下。似乎在强压着什么情绪。过了一会儿，才握着她的手，将戒指缓缓推上了她的指尖。冰凉的触感落在指尖，仿佛磕在了她心上。陆清越望着他锋芒凸显的眉眼，忽然有一刻心想，她大概会永远怀念这个温柔的冬夜。有柔软的月光，和柔软的风，以及柔软的他，单膝跪在自己的面前。她年少时关于青春的全部幻想，都在此刻得到了一个圆满的结局。窗外恰是圆月，月色跌入昭昭星野，夜空一片清亮。而他也在此刻更加笃定地相信，——世间灯火不休，天穹星野辽阔。唯独你是我一切的欢喜，也是我此生唯一的月光。（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