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行出里许,后面喊杀声又至,姚远大怒道:“叼那吗,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追来?”众人回头望时,只见前来追赶团练之中赫然多了清军的旗号。
姚远站到牛车上看了看大声喝道:“不好!是苗人外小的清妖追来了!”他在沙婆岭和苗兵交战过,深知苗兵悍勇不在太平军之下,追来的人马总有一百多人,现下身边的人马太少,三十多人中还有周家家眷,根本不是清军的对手。
洪韵儿银牙一咬,跳下马来娇声喝道:“所有女兵都上马,带着周家家眷赶着牛车先走!男兵们和我留下来断后!”算上洪韵儿的坐骑,他们只有六匹骏马,只能给李璇玑、杨冬青等女兵带着周诒端母子三人先走。
周诒端急忙说道:“西王妃,还是你们先走吧,我们周家的人留下来,官军应该不会为难我们的。”
洪韵儿回过头来,将周诒端拉到一旁沉声说道:“左夫人,我太平天国上下为了我们的天国之梦,什么都能牺牲,哪怕是我们自己的性命!拦在我们面前的可能是愚昧无知的百姓,也可能是被人蒙蔽的他族百姓,还有向你们这样观望不前的汉人!要是我们的鲜血能让我大汉民族看到振兴的希望,我们会毫不犹豫的奉上!你一定要到长沙去见左先生,我们需要左先生这样的读书人!”
周诒端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她想不到洪韵儿的心志如此坚决,讷讷的还想说什么时,洪韵儿斩钉截铁的喝道:“就这样了,你们有个什么损伤,我没法和左先生交待的!李璇玑、杨冬青,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上马!”她持刀在手,发号施令决不犹疑,那份英武豪迈的气概让人不敢再多言,众女兵当即上马,李璇玑、杨冬青、周诒端和两个孩子不会骑马,便和其他女兵共乘一马,刚好够骑乘。
洪韵儿的女兵亲衞们留下火器、红药,李璇玑在马上大声道:“西王娘,我们到了茶亭铺就带人马来救你们!”当下九名女兵和周诒端母子三人策马绝尘而去,几名周家随从赶着牛车随后,牛车跑得慢,周家随从拼命催赶,也渐渐远去。
姚远等男兵见洪韵儿留下来和他们一同断后,心中都是倍感激动。洪韵儿面沉如水,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黄金裹头包上,青皓色的衣裙在秋风中猎猎摇摆,手中的双刀泛着幽寒的光芒,陪着洪韵儿那娇柔的容貌,就宛如天上下凡的女神战将一般。
李天熙本来还有些害怕,他虽然做惯苦力,有的是力气,但看到一百多人追来的时候,难免腿肚子发颤,但此刻看到西王娘如此镇定,一瞬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和姚远等人一道不约而同的爆发出震天的呐喊声来!
主将的作用往往便在于此,你越是镇定,下面的人心裏就会感到踏实,洪韵儿的心虽然也是跳得很快,但她面上沉静如水,缓缓举刀喝道:“两排鸟枪准备,敌近两百步后首排开火,然后次排接上,两轮火枪之后,大家往东南面走!”东南面有一处破庙,洪韵儿想带着他们到那里据险而守,或许能支持到茶亭铺的援军到来,这裏距茶亭铺不过八里路遥,或许真能支持到那一刻。
洪韵儿身边剩下姚远、陈知命、李天熙等男兵一共十五人,算上洪韵儿才十六人,拿上女兵们的火器,也只有十四人有火器,李天熙还不会使用火器,只得在一旁候着。
当苗兵和团练靠近两百步时,首排太平军开火,但距离太远,清军中倒下了几人,但苗兵悍勇,可不像村坊团练那样,稍有死伤就后退。第一排抢过后,苗兵们狂叫着反而冲得更加快了,后面的团练本来有些害怕,但见官军冲在前面,胆子也大了起来,跟着往前冲去。
第二排火枪放过,洪韵儿毫不迟疑大喝道:“我们走!”众人便发足狂奔,往东南面破庙疾奔而去。
众人长年都是跑惯山路的人,在平地上更是健步如飞,和后面追赶的苗兵始终保持着百步之遥。
赶到破庙之后,洪韵儿喝命分出八人守住门口,其余人等迅速的装填鸟枪,然后交给前面的人放枪。
苗兵们追至破庙外,鸟枪又响了起来,倒下几人后,苗兵们嗷嗷叫着往破庙里冲,庙门狭小只容四人并排进入,当先抢入的几个苗兵被洪韵儿、姚远等人一阵乱刀剁倒在地,李天熙等人急忙将庙中一尊泥菩萨搬到门口堵住,苗兵见急切间抢不进去,只得暂时退下去。
见苗兵暂退,洪韵儿松了口气,看了看四周庙前颇矮,急忙喝道:“姚远!带几个人守在墙下,有人露头便砍!”
果然,姚远等人才到墙下,已经有苗兵探出头来,姚远眼疾手快,一刀看在一名苗兵头上,那苗兵惨叫一声,红的白的溅了一地,其他几人也砍死几人,但破庙院墙宽阔又破旧矮小,越来越多的苗兵翻墙而入,和庙内的太平军展开了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