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贵也有些心动,望着左宗棠道:“先生,这内城难打,不若招降一二,也可以减少我军损伤,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左宗棠捻着胡须淡淡的说道:“西王立志推翻满清,恢复汉制,西王自己也曾说过,有形的辫子好剪,无形的辫子难剪,西王以为咱们汉人在满清治下,最缺少的是什么吗?”
萧云贵一愣,沉吟道:“满清当年南下,中华敢于反抗的汉人菁英大多被杀,活下来的都是忍辱偷生之辈,华夏沦于敌夷之手后,更是逼迫汉人剃发易服,至今已然一百七十多年,汉人们已经忘了汉人衣冠是何摸样,更不知道我汉人数千年精神为何。”
左宗棠点点头沉声道:“不错,如今满人以华夏正统自居,但满人始终是少数,而我汉人万万,却甘心俯首为奴百余年,满清所凭正是他们那自大之心,反观我汉人却在百余年间,习惯了为奴为婢,已然没有了汉唐那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气概。”说到这裏左宗棠指着内城道:“那城内数万旗人,说实话与我等素未蒙面,于我等个人也素无仇怨,但他们是旗人,是原本管治我等的旗人,但我等必须要他们的命!这是为何?只因西王要反满兴汉,此刻还不能讲仁义。”
左宗棠看了看周身的太平军兵卒道:“这些兵卒都是汉家好儿郎,但他们还缺少对旗人、满人的蔑视,缺少我汉唐之时,汉人那股睥睨天下的气魄!反观旗人,一惯的看不起我们汉人,要是今日放过了这些旗人,他们一样的会以为我们汉人还是好欺负,这一仗要是我们服软,那旗人的威风依旧在,那从前我们杀的旗人就白杀了。在下以为咱们起兵之初,定要杀得旗人没有了主子的威风,让我汉人找回失去百余年的气概来,告诉他们谁才是这块土地的主人!要杀到旗人看到我们的旗帜就会害怕,就会没有勇气和我们为敌!等到天下大定之后,才是广施仁义,安抚他们的时候,而不是一见旗人抵抗甚烈,就转施仁义。他们屠杀各地义军的时候可讲过仁义?欺压汉人的时候可讲过仁义?当年入关的时候可讲过仁义?”
萧云贵心头一震,明白了左宗棠的话,也不奇怪平素爱护百姓的左宗棠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始终是汉人,他爱护的是汉人百姓,历史上在平定陕甘之乱时,他对回匪就没有留手,一样的以杀止杀,以暴制暴。虽然对被杀的无辜之人来说,可能不公平,但现实就是这样,没有这个不公平,可能更多的人会遭受不公平,而且左宗棠眼下加入了太平军,干的就是驱逐胡奴,恢复汉家河山的事,要如何让旗人去掉主子爷的威信,如何重塑汉人的威望,似乎杀戮是不可避免的。就像左宗棠说道,放了这些旗人,准许他们投降不杀,旗人只会认为是自己抵抗有力,这些汉人害怕了,所以放了他们,而据对不会认为是汉人心怀仁义。中华儿女的这种仁义之心,似乎想来被世人所欺,就以为中国人好欺负,一直到后世还是这样,把中国人的仁义当作是软弱可欺,而左宗棠想要的不是这种软弱的仁义,他要的是强者的仁政。
想通此节后,萧云贵看了看洪韵儿,四眼妹虽然还是有些面色不忍,但也是默默认同了左宗棠的这种说法,若是太平军没有了对抗昔日主子的勇气,失败也就不远了。当下萧云贵抽出长刀来厉声喝道:“告诉全军将士,让城内这些清妖洗干净脖子等死,告诉这些清妖,胆敢反抗我太平圣兵的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全军炮队全部给本王运到此处来,就算打光全部的炮弹,也要攻下内城!”诸将闻言都是涨红了脸,没有一个人再提招降之事,都是高声领命之后,各自安排战事去了。
太平军将各种火炮全都运进城来,大小数百门火炮围定内城,昼夜不停的施放,各种新研制出来的炮弹也都用上,此处成了检验这些炮弹的试验场,甚至匠人营的工匠们都到了阵前,直接观看炮弹爆炸效果,就地进行改进然后试射。
内城旗人士兵、百姓虽然抵抗十分凶猛、顽强,但抵不住太平军庞大的人力、炮火优势。萧云贵又将各军新兵轮批派上阵去,以车轮战术消耗清军,同时锻炼新军的战斗意志。就这样,内城惨烈的战斗持续了数日,旗兵在太平军不间断的攻打之下,竟有人在城头守御时力尽气竭而死。
随着城内旗兵、百姓日益疲累,城内的粮食、火药及各种守城器物日渐稀少,一股绝望的气氛笼罩着满城,每日战斗间隙,总能听闻满城内旗人们的啼哭之声,每日也都有精神崩溃者从城头跳下自尽。
第五日上,太平军集中炮火轰击一处城墙,竟将此处城墙轰塌,太平军各军趁机挥军猛攻,一举突破此处城墙。太平军突入内城,清军主帅江宁将军祥厚自刎、副都统霍隆武力竭阵亡、江南提督福珠隆阿战死,其余清将均为太平军所杀。太平军此役阵亡八千余人,伤近万人,比起自长沙分兵以来历次战役伤亡人数总和还要多,是以太平军深恨旗人,在全城开始捕杀旗人,并张贴告示云,但有擒得旗人者,赏银五两。于是城中的汉人都起来搜捕追杀旗人,旗人二万余人几乎全部被杀,太平天国西殿太平军在付出两万人伤亡的惨痛代价后,全面占领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