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成倒抽一口凉气:“这些长毛贼是如何飞过灵水的?”此话一出,李浩成就暗骂自己愚蠢,眼下时值冬季枯水,灵水上游浅水处骑兵自然可以通过,否则南线外围那些巡哨兵马又是如何被人悄无声息的干掉的?
清军上下向来对西王属下兵马极为忌惮,李浩成大声号令各部将官约束属下,眼见敌方不过千余骑,自己有五千骑,自忖或许能干上一战,当下连忙吩咐左翼和右翼各一千骑兵先上突击,准备压制对方的两翼之后,中军三千骑压上,一举歼灭来敌。
左翼和右翼的清军骑兵们得到命令,脱离中军,高声呐喊着冲向对面穿着绿色军服的骑兵。这支骑兵是达洪阿和李廷钰的心血,除了粮饷最高之外,各种待遇也是享受最好,平时达洪阿也极为重视骑兵的训练,因此这支骑兵冲锋起来还是非常有气势的。
李浩成看着对面的骑兵,这支骑兵的指挥官马上也做出了反应,骑兵一分为二,往两翼分兵而去,竟然没有留下中军,两部骑兵完全分开,中间留下来巨大的空隙。李浩成笑了起来,原来这长毛将领是个愚蠢之人,这样自己的中军骑兵可以毫不费力的插入这个空隙,将他们一分为二,包围歼灭。看到战机之后,李浩成号令中军打马跟上,准备靠近到冲锋距离后就开始冲击。
哪知道左右两翼骑兵冲到相隔三百步距离的时候,对方左右两部骑兵开始用马枪开火,左右两边的敌方骑兵差不多有五百多人,每八人排成一排,前端一共十个八人排阵横列,前端的十个八人横阵在三百步上就开始打马缓行,跟着就是一阵炒豆般的枪声响起,火光和硝烟中,左右两翼的清军骑兵开始惨叫着落马。
打完这一轮枪后,前排的十个八人横阵迅速向两边分开,让出第二排十个八人横阵,而之前的十个八人队打马回到阵后去了。
就这样清军密集的冲锋马阵遭到太平军骑兵五次轮射,一名骑兵落马,势必会影响到身后的战友,一轮枪声过后,落马的骑兵很多。
李浩成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对方马上火器的射程程居然达到了三百步,而且还打得非常精准,要知道虽然清军也有洋人精良的滑膛枪,这些滑膛枪的理论射程也有两百步左右,但没有人会在两百步的距离上就开始放枪的,因为滑膛枪的铅弹没有准头,一百步上瞄得再准也打不到人。长毛怎么会有这么犀利的火器?
不过李浩成也略略安慰自己,马枪装弹不易,最多放一次之后,就会进入肉搏战之中,清军骑兵弓马娴熟,只要挺过这一阵就好了。
但他还没安慰完自己,望远镜内,他看到那些长毛骑兵们在放完一轮马枪后,一边打马往阵后飞驰而去,到了阵后他们让战马缓步而行,居然在马背上重新装填弹药。打完一轮之后,长毛骑兵们有五到六轮的放枪功夫来重新装弹,而且他们整体的阵势似乎在往后靠,有意拉开距离。
李浩成额头上开始冒汗了,他第一次见识到太平军骑兵队的新战术,冲锋—射击—回转—装填—再冲锋,这多像蒙古骑兵的莽古歹战术啊。
李浩成正在犹豫要不要撤退的时候,太平军骑兵第八轮排枪射击出来,距离他们还有百余步的两翼清军骑兵们终于扛不住伤亡,纷纷勒转马头,往后面逃去。
李浩成大怒的怒喝道:“谁让他们撤退的?”
身边一名千总低声说道:“大人,长毛贼火器犀利,要不咱们还是先暂避一下吧。”
李浩成这个时候也清醒过来,怒骂道:“糊涂!长毛火器能打这么远,又都是骑兵,只有迅速和他们靠近肉搏才有胜算,这样撤退,完全就是把自己的屁股留给敌人!中军跟我上,冲过去就能赢!”一夹马腹,李浩成带着中军剩下的三千名哥萨克骑兵冲了上去。
李浩成所说,两翼的清军骑兵败退之后,对方的骑兵开始追击,一边追击一边施放火器,将两翼打得溃不成军。跟着他们迅速调整阵型,没有继续追击两翼逃散的清军骑兵,左右各排成两道大的线型阵列,而每个线型阵列中,又是每八名骑兵一个小排阵,如同鱼鳞一般密密层层的裹了上来,动作就像风一样的快。
在最前面的太平军骑兵释放完一轮排枪后,太平军骑兵们纷纷抽出雪亮的马刀,嘶吼着冲了上来。看到那密密层层的雪亮马刀,李浩成感到了一种无力感,清军骑兵的冲锋绝对没有这般的严谨和细密,都是乱糟糟的往上冲,而对面始终是保持着八人小队的排阵在冲锋,这些长毛骑兵是怎么练出来的呢?
不容他细想,最近的冲锋线上,雪白的一片亮光之中,敌方两翼一千名骑兵开始加速冲锋,数十步的距离已经够他们提起马速的了,李浩成一瞬间明白了对方分兵,是有意图的,击溃两翼之后,反而倒把自己的中军包围了,被歼灭的原来是自己。
长毛骑兵的战旗扬起,冲锋的军号声嘹亮四野,李浩成看到自己的骑兵阵线像是豆腐一样被人切开,这支疾如风的太平军骑兵肉搏也是非常厉害的。难道就这样败了么?最后一个念头闪过,李浩成看到了一排长毛骑兵向自己亲衞小队冲来,一把亮晃晃的马刀从自己的身前划过,之后就眼前一黑,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