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夜晚格外的寒凉了起来,一轮新月挂在天边,在夜雾笼罩下,那轮新月彷如在梦境之中一般。西殿新编三军前衞部队的一个连队堵在了湖熟镇东南十二里处的一个小山岗上,在他们的左右两侧还有两个连队当道驻扎,在过去便是一条小河,三个连队将湖熟镇通往东南的道路给封住了,他们身后还有两个连队的纵深防御工事。
“好冷啊班长,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们三班最倒霉?”一名战士跺了跺脚,拉了拉背上的步枪,对着身边的人抱怨道:“每次轮到我们班值夜,要么就是下雨,要么就是刮风,我发觉天父他老人家是不是嫌弃我们班里信上帝的少了?所以天父上帝恨我们班?”
这名战士的话把几名值夜的士兵都逗乐了,一名满脸麻子的壮硕士兵沉声道:“小广西,天父不恨我们班,他只恨你一个,因为你作为一个虔诚的儒家基督教徒,已经连续两次没有做过礼拜了,所以他恨你。”
此话一出班上的战士们在战壕里都低声笑了起来,小广西不服气的说道:“圣经和十字架我都随身带着,虽然以为行军打仗错过了礼拜,但我每天都有祷告的。”
“拉倒吧你,小广西,圣经上面的字你都认全了?别以为你拿本圣经就可以像随军典官牧师那样亲近上帝了,班长说得对,上帝恨你一个人。”一个瘦高个士兵笑呵呵的打趣道,接着挖苦小广西。
小广西很不服气:“不好意思啊,到前天为止,圣经上的每一个字我都认全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曹典官,他还夸我是我们班认字最多的一个。”
“曹典官是不是这样的口气和你说?孩子,全能的上帝赐予你的天赋让你领悟很多,现在、将来的你一直都是你们班当中最棒的。”瘦高个吃吃笑着说道。
小广西有些底气不足了:“差不多吧。”
壮硕的班长拍拍小广西的肩头道:“曹典官和我们每一个人都这样说过,虽然我们班有一半的人不信教,但曹典官从不会挖苦哪一个人,说白了他就是一个老好人。”
小广西有些泄气,瘦高个却笑道:“曹典官是个好人,大家都很敬重他。回想几年前我还在给我们村里的张大户家种地,当时一个道士就和我说过,我这人啊将来一定会出将入相。后来我问过曹典官这事,曹典官也说我的成就不止这样,你们瞧着吧,再过几年,我就会做到上校。”
“拉倒吧你,你这个北方佬,要不是谭绍光将军在北面招募了一批兵送回上海训练,你小子也不知道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混着呢。”众人又是一阵低笑。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班长的麻脸一颤,做了个手势之后,众人迅速的端起枪来,趴在战壕边往山岗下的小路望去,但却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到。
班长缓缓身手到战壕里点燃着的篝火堆中拿起一块燃烧着的木柴,随后猛的往下一扔,木柴带着火光一明一暗中已经往山下坠去,明暗之间众人都看清山下的山道上黑压压的扑满了人!
“他大爷的,东殿这班孙子想偷偷溜过去!”“敌人迫近!”“来了好多人!”四下里示警的声音传了开来,山岗上驻守的西殿兵马察觉了山下想要偷过去的东殿兵,一排排的枪械端到了战壕前面。
“不好,山上的西殿兵发现我们了!”“和他们拼了,冲过去!”东殿兵也知道偷过小路袭击西殿后路的战术被发现,山下原本窝着的东殿兵一刹那见嘶声呐喊起来,各举兵刃开始朝山上攻来,山下端着鸟枪的东殿兵也开始盲目的朝山上开枪。
“他奶奶的,东殿这次玩真的了!小广西,快去禀报连长,请求开火还击!”
小广西还没走出战壕,已经有传令兵滚进了战壕,气急败坏的大声喝道:“三班,你们在干什么?连长问你们为什么不还击?为什么不把前沿的火沟子点燃?”
那班长麻脸一阵通红,马上喝道:“点燃火沟子,开始还击!”火沟子是西殿步兵操典中夜间扎营必须要设置的一种共事,就是沿着阵地前沿挖一道一尺深、两尺宽的浅沟,裏面放上干草枯枝以及些许火油,等到夜战的时候,可以点燃,有这一道火沟子便可把阵地前沿照亮,方便西殿兵射击。
小广西滚出战壕举着火把爬到火沟子便,将火把扔了进去,一条火带迅速的蔓延开来,将整个阵地前面照得通亮。跟着小广西便没命的往回跑,身后不是传来几声巨响,小广西被吓了一跳,但随即明白过来,那是东殿兵踏上了阵地前沿布置的地雷。
巨响之后,小广西只觉得天上忽然下了雨一般,跟着一件东西狠狠的砸在自己肩头,定睛一看却是一条血淋淋的人腿,伸手一摸刚才也不是下雨,而是飞溅到天空的鲜血!
小广西忍不住大声的呕吐起来,边爬边回头看时,战壕上的枪声已经响起,火沟子那边一个个东殿兵的身影伴着血雾到底,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彷如野兽临死的惨嚎,巨响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是后面的几门火炮开始轰击,爆炸带来的热量和火光让小广西看到越来越多的东殿兵消失了,变成残肢断臂,变成粉末烂肉,变成一个个血肉模糊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