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在第二天获释,但被勒令不得在太平天国的地盘逗留,于是克利福德将他带往英美公共租界,也同样下榻在礼查饭店。
李重当年曾经和自己这个洋人大舅哥在广州有过一面之缘,其后克利福德便带着李璇玑回了英国,当年他对拐走自己小妹的洋人非常痛恨,但后来在荣禄的开解下,他才慢慢明白了自己这个便宜大舅哥是何等人物,虽然心底里还是有一丝愤懑之情,但也觉得只有克利福德这样身份的人才能配得上自己的妹妹。
随后李重通过荣禄在广州的商号得知消息,妹妹在英国伦敦和克利福德举办了婚礼,原本稍稍平和的心情又一次羞怒起来,小妹成婚这么大的事都没知会自己,也没有邀请自己参加,真是女生外向!李重是旧式的读书人,满脑子都是三纲五常,自觉长兄如父,李璇玑这么做明显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于是顺带着他也把自己的大舅哥记恨上了。
但他今年流年不利,兵败被俘之后,他被押解往天京献俘,受尽了屈辱,曾今他想过自杀,但事到临头总是舍不得就这么死了,心底里还抱着一份天国会招降他的希望。那次在广州,那艘连克利福德都无法轻易上去的商船最后还是被荣禄查探出来,原来船上的大人物正是太平天国的西王,事后荣禄懊悔不已,早知道就不顾一切带兵往上冲,就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了这个生平大敌。而李重得知之后,却是在暗骂自己的小妹不知廉耻,已经勾引了一个洋人,却又去招惹那伪西王,弄得伪西王居然不顾身份的千里追来,当真是丢尽了李家的颜面,因此他也知道那伪西王曾今是小妹的相好。
是以在他被俘受辱之后,总觉得还有一丝希望可以不死,那就寄希望于西王会看在小妹的面上不杀自己了。似乎事情也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前进,半个月后他被送往上海战俘营拘押,跟着就见到了自己的小妹。
为了活命,李重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当他发现小妹似乎无意营救他时,便什么恶毒的话都说出口来,气走了小妹之后,他也知道自己的活路断了。
可偏偏天无绝人之路,午后便有狱卒来说,已经有人在帮他办理出狱手续,明日便可离开了。这让李重又惊又喜,最后离开监狱,他才知道是妹夫克利福德救了他。
坐在克利福德豪华的马车上,李重自然对克利福德千恩万谢,极尽奴相,这便是满清儒学教导出来的读书人,大多都是失掉了反抗精神的思想阉割者,毫无骨气可言。
阿礼国也坐在马车上,看到李重亲热的一口一个好妹夫的喊着,皱眉用英语对克利福德说道:“这家伙当真值十万银元?”
克利福德也是极为看不惯李重,只是笑着说道:“我不知道,或许东方人的思维都是异于常人的,你永远猜不透他们心裏在想什么。”
阿礼国笑了笑问道:“也包括您的夫人?”
提起李璇玑,克利福德脸上微微一抽,虽然西方思想开放,婚后男女找情人的事件多不胜数,当年法国皇帝拿破仑的妻子就曾今给这个科西嘉人带过绿帽子,而拿破仑皇帝也有情人,虽然最后两人离婚,但在西方世界大家都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阿礼国和克利福德在来战俘营之前,去过礼查饭店,从史密斯口中得知曾今有位华人来探访过夫人,后来夫人似乎还哭过。从样貌描述中克利福德确认,这个人就是昔日的情敌西王萧朝贵,是以这个时候阿礼国说来略有取笑的意思。
克利福德阴沉着脸,记得和妻子新婚之夜,他便发现妻子并非完璧之身,这在西方也不算什么大事,但克利福德却猜到妻子的第一次一定是给了自己的情敌,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每当夜深人静入睡之后,妻子都会独自坐在阳台上呆呆的望着东方,他知道在她心裏始终有那个男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