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夜了,李丁正在收拾行装,明天是大年初二,本来是不该出门的,但宫里那位来了密信,要他明早动身送往江南去。李丁不敢怠慢,他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还能活着,完全就是因为自己还有这么一点用处,他知道了太多的秘密,被人灭口一点都不稀奇。
李丁做梦也想不到大清的太后会给西王写信,但更加想不到的是西王也会回信给大清太后。太平军白泽堂那边早已经把他当成叛徒,虽然他们知道李丁在为满清那边某位大人物送信,但绝对不知道这个大人物会是大清的太后。童强胜曾今套过他的话,但李丁守口如瓶,他知道要想活得更久,这个秘密就要保守下去。
来回送了几次信之后,李丁在满清这边越加得到了优待,他有自己的四合院住,锦衣美服,华食重金,什么都不缺,时不时的程灵秀还能出宫来看望自己,李丁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没白活了。
所以他很珍视送信这个机会,同时也在悄悄的存钱,他打算有朝一日不需要他送信了,他也能拿着一大笔银子带程灵秀远走他方。
密信是用火漆封好的,李丁将它缝在裤腿之内,一切准备停当的时候,程灵秀忽然来了,还带来了他最喜欢吃的银耳雪梨膏。
李丁喜出望外,拉着程灵秀的手坐下后,吃了几口程灵秀端到面前的银耳雪梨膏后笑道:“阿秀,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李丁笑着说话,却发现程灵秀眉头深锁,便问道:“有什么事么?”
程灵秀垂下头,低声道:“李大哥,我觉得我们似乎越陷越深了,有时候我好害怕。今日安公公伤重去世了,太后单独问我中风之症如何能诱发。”
李丁心头一惊,低声道:“上次你说母后皇太后有中风之症的前兆,今日西太后问你如何诱发中风之症,难道西太后想谋害于她?”
程灵秀微微颔首,李丁默然片刻后道:“此事太过凶险,要不你跟我走吧,我们俩乔装出城,南下上海,然后坐船去美利坚国。我存了一笔银子,应该够我们生活的了。”
程灵秀摇摇头道:“太后在你身边派了不少密探盯梢,我们跑不了的。”
两人默然相对,都知道此刻说走只是一种奢望而已,他们已经身陷其中,如何能走?就算到了上海,白泽堂也不会放过他俩的。
片刻后李丁轻叹一声道:“那我还是先去把这趟差事办完好了,至于太后要你办的事你大可推辞,想来太后宠信于你,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难为你。”
程灵秀嗯了一声道:“医者是救人而不是害人,我不帮她害人就是了,况且天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懂医术的。”她顿了顿又道:“李大哥,这趟你千万要小心,我总觉得最近很不对劲,无论是宫里宫外都透着一股子杀戮之气,你独自远行千万保重。”
李丁点点头应了,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后,程灵秀才离开。李丁这一晚翻来覆去睡不着,临到天明是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一大早起来吃过早饭后便匆匆骑马上路了。
出了京城之后,李丁打马往天津赶去,他要在那里搭乘一艘商船南下,这艘商船是南方一个商号的商船,英法联军舰队撤出渤海之后,恭王爷为了以示诚意,特许一些洋人商船靠岸交换货物,而这艘商船和太平军关系密切,同样有白泽堂的人接应。
到了天津上船之后,与船上接头的白泽堂之人对了暗号,李丁用的是童强胜专门为他定制的暗语,来人名唤蒋卯,知道是要紧情报,于是将他安排到船尾一间小舱内。
船沿着海河出海,离开了塘沽,驶向渤海,李丁松了口气,昨夜没有睡好,便和衣而卧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舱外忽然一片嘈杂之声,李丁立时醒了过来,从行囊中拿出短铳和匕首暗自戒备,只听舱门外蒋卯急切的道:“李兄,有清妖水师战船来了,说要上船巡检,我送你到另一处躲躲!”
李丁打开舱门奇道:“这艘船不是有清廷的商贸特许证么?为何清妖还要来检查?”
蒋卯急道:“清妖水师打旗号让我们停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以防万一,我带你到船长那里躲避。”
闻言李丁只得跟着蒋卯来到船长室,船长是个英国人,四五十岁的样子,头发全都白了,笑容可掬的样子,见到两人后连连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道:“不用惊慌,清国人不敢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