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不为已经上岸的部队送去给养,而只是继续运送其他部队登陆,使得局面更加严重。他解释说,所有上岸事项,完全无序,没有后续安排。物品到处乱扔在河滩上,无人提醒。“大多数人乱走乱窜,不知所措,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混乱,竟无人负责任。后果不难预料,士兵缺粮少食,才是真正的痛苦……”可见,对法军陆海部队指挥分开的不利之处,蒙托邦将军有所担心,并非多余。
联军正在经历一场痛苦,后勤参谋官并没有借鉴太平军登陆广州的部署与计划,在他们看来先把大批的物资运上岸是非常不安全的,而中国人却一直信奉的兵法名言却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北塘实属小城,现被占领,哪能容纳1.8万多外来人,何况种族混杂空前惊人。正如阿尔芒医生所记:“英军有辅助部队印度锡克骑兵,法军则有北非阿拉伯骑兵。另有运送或押送行李及物资的苦力和脚夫等,如印度黑人、非洲黑人、马来人和南洋华人等;还有其他混血者,如马尼拉他加禄人、西班牙与马来人混血儿,其中多数被驻印支海军当作辅助水手。他们操着不同的语言,却在乾着同样的事情,这本来就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联军的混乱或许还可以从另一个方面来解释,那就是语言沟通存在着很大的问题,但联军统帅部还是很好的使用了军衔系统,双方都互相承认对方的军衔,而下级士兵不管种族和国籍都必须听命于軍衔高的军官。虽然不太完美,但至少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也给联军的协同作战带来了一定的好处。
4000余匹骡马,暂时关在北塘炮台内,那里是柴泥房屋,加之空间狭小,存在严重火灾隐患,幸亏下了一场春雨,害怕情绪得以缓减。可是,全城变得如同“臭气熏天的垃圾场”,人们走在烂泥坑中,大街小巷实在难以通行。再者,严重缺水,大缸里存的饮水很快用光。于是联军上下都只有一个想法,尽快离开这个垃圾场!特别在洛图尔的记忆中,北塘是“可怕至极、令人受不了的典型”!
可惜越想逃离就越加行动迟缓,登陆中,法军再次延误。用于运送士兵上岸的炮艇,法军只有7艘,而英军多达30艘。当英军行装辎重大部分已运上岸,法军才运完一半……英军当然提议来帮忙。海军运力解决之后,又来了新的问题,法军又缺少骡马去运送。
虽然北塘城内混乱和拥挤,但联军两司令毫不耽误军事行动,登陆的当天联军就派出侦察大队前去摸清通向大沽炮台(离北塘镇15公里左右)道路上的清军阵地。北塘地区的清军虽然在内应的帮助下顺利夺取,但僧格林沁还是在大沽炮台侧翼布置了严密的阵地,拒马、壕沟、垒墙等等密密层层。
经过侦查之后,蒙托邦和格兰特都大吃一惊,他们原本以为北塘一旦突破,大沽口炮台的侧翼将彻底暴露出来,但侦查的结果令人沮丧,清军在大沽口炮台侧后两翼设置了重兵和坚固的阵地,而这与之前清国内应送来的情报极其不相符合。联军两位统帅开始意识到联军在北塘顺利登陆这可能是一个阴谋,但现在联军已经无法回到船上去了。
原本根据清国内应的情报,联军的意图是登陆北塘之后,首先攻取大沽炮台。这些炮台,居高临下地控制着白河和通往天津的大路,从那里,必要时,也可直上北京。可现在一切都必须重新部署,联军统帅不大看好强攻大沽口炮台那些清军阵地,虽然清军的单兵火力非常原始,但炮台上那些大口径的火炮却可以威胁到进攻的步兵和骑兵。
法国人认为没办法压制炮台火力的话,对于进攻是一场灾难,而固执的英国人却提议先进行侦查式的试探攻击行动,至少他们要知道会有多少炮台上的火炮会威胁到他们。
经过争吵和妥协之后,还是决定派出侦察队,而这支联合侦察队阵容非常强大,由双方千余步兵组成,直属萨顿和柯利诺两将军指挥。这已经不是一支侦察部队而是一支纯粹的轻步兵攻击部队了。
侦察队在登陆北塘第七天上开始了他们的侦查行动,松散的步兵线行进在一条穿越沼泽与泥塘、虽铺石板但泥泞不堪的7米宽河堤道上,很快他们与一支清军哨探马队遭遇。一场远程膛线火枪与原始弓箭的较量之后,清军马队损失了五十多名骑士,剩下的清军马队随后辙退到一处有雉堞墙的阵地内躲避。
随后联军侦察队靠近这处阵地,柯利诺将军指挥架炮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阵枪声,这是一种滑膛枪,安在三脚架上,由3个兵勇操纵,可将大粒子弹射至800米处。突如其来的打击让英法侦察兵各有8人受伤,幸运的是没有人阵亡。
柯利诺将军开始命令炮兵还击的时候,远处清军阵地后面火炮的轰鸣声如约而至,蹦跳的巨大炮弹狠狠的砸在士兵当中,巨大的动能在人群中犁出一条血路来。
柯利诺将军猛然意识到什么,他嘶声吼道:“所有人立刻散开后撤!清国人早已经校对好了火炮射程!他们早已经瞄准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