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躬身一记长拜。
这一番马屁拍的如同江河滔滔,连绵不绝。四野山峰之上的修玄弟子也觉得理该如此,纷纷站起身,起身鼓掌。
只是赤眉勃然大怒,完全不吃这一套。
“易流云,你今日休要口灿莲花,若不给我一个解释,我今日就是闹到掌教那里,也定然要将尔这个逆徒逐出师门。”
说话间,赤眉头顶一道光气冲天,形成了一轮数亩大小的圆日,紫色的光气绽放,笼罩四野,天瞬间便黯淡了下来,乌云滚滚,遮蔽天日,无穷雷蛇于云层之间来回来回跳窜,仿佛能够撕裂一切。
如浓墨一般的云层之上,那一轮紫色圆日是唯一的光源,威压当场。
知道这老头动了真格,易流云缩了缩脖子,咽了下口水,然后摊了摊手,很无辜的说:“好吧,你赢了,想怎么办,我随你处置好了。”
“很简单,你讲解一下你的修玄之道,讲的精妙,今日便作罢,讲的糊涂,丢了我流云宗的脸面的话,哼,后果自负。”
赤眉这才冷然一笑,笑的咬牙切齿。
“好吧,老家伙,你真阴毒,不过看在你正在更年期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
易流云暗道一声晦气,正了正衣冠,拂去衣摆间因为坐着睡觉而沾染上的泥土,尔后,笔直的屹立于山巅,面色素雅如玉,双手拢于袍袖之间,如一个谨慎的老学究。
围绕在他身旁的同山弟子同时肃穆,一个个躬身不语,其余山脉之上的修玄者一个个疑惑不已,不知道为何会有人对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少年弟子如此恭敬?
他们又怎会知道,每当这易流云正衣冠袍袖之时,必将是他认真对待一件事的时刻。
流云宗传承数万年,名重修玄界,可谓是名门之中的名门,但这数万年来也只出了一个“逆徒”易流云,一旦其正衣冠,必将会有惊人之举而出。
“好吧,首先我得声明一下,我下面所说的话仅代表我个人的观点,和流云宗的道统没有任何关系,诸位同道,切莫对号入座,受我误导。”易流云踏前一步,站在山巅,微微一笑:“所谓不朽,便是通达天道,能够窥破天地之隐秘,这就好比你是一个穷小子,却想去皇宫偷那无穷宝藏一般,是没有一丝可能的。”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那赤眉更是面色铁青,双眼之中闪过一道凛冽的寒光。
易流云却于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中视若无睹,临风立于山巅,衣袍翻飞,烈烈作响。
不远处,一座雄伟的山巅上,传来一声大喊,如猛虎嘶吼。
“若如你说,如何才能够让穷小子得了秘宝。”
“问得好!”易流云猛的转过身来,几步疾踏,面向那声音传来的山巅方向,大声的回应:“天道便是那皇宫,你便是那穷小子,若你一日贼心不死,一日便不会得安省,各位,人生百年,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谁又会记得头顶云烟的幻灭起伏?天是巨人,苍生是蝼蚁,巨人又怎会关注蝼蚁的行踪?同样,以蝼蚁之力去行巨人之事,岂不荒谬?岂不滑稽?岂不是白费心机?”
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完全被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语给惊摄住,心头一片混乱,无法言语,又或者惊讶之情无法用言语表达。
半晌过后,又有一声清脆的女声于极远处的山峰间破浪一般传来。
“若你所说,大道便不可得了?”
口气又急又脆,仿佛挟带了刀剑之利。
“非也!”易流云声如截铁,如宏锺,“人生百年,不过云烟一场,既如此,何不随波逐流,享受人生?得清静便是得自在,得自在便是得道心,随时光湮灭,万物腐朽,颠簸于轮回之中,不也是天道?蝼蚁有蝼蚁的自在,巨人有巨人的烦恼,各安天命便是天道,随遇而安,任命运而动,便是穷小子得了那皇宫秘宝。”
山巅上,易流云猛地一脚踏在一处枯朽的岩石上,石块应声而断,发出清脆的断响,一如此刻他话语之铿锵。
举皆震惊。
这一番言辞实在是惊骇了众人。
“混账,照你这样说,我们修习神通岂是笑话一场,我等修玄之人只敬天地,逍遥自在,不为衣食杂事而烦恼,超越王权之上,岂是凡人能够相提并论,岂是蝼蚁可以攀比!”赤眉勃然大怒,双目开阖,电一般的目光逼射而出。
易流云却毫不怯场,举目对视,朗声而言:“阳武的极致只有寿限两百,阴玄之境也不过八百年的岁月,即便是神通法境,也只有三千年人生可享,看似极多,但终日却活在追寻那渺渺不可知的天道之中,一个不慎便会走火入魔,修道辛劳,千年如一日,各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刻不得清闲,与尔等脚下的蝼蚁有何区别?岂不是无知?岂不是愚蠢?依我看,神通才是祸害,是心魔,众人都该斩却了这心思才是!”
这一次,方圆千万里真正是寂静无声,唯有白云幽幽。
易流云显然不怯场,耸了耸肩,又补充了一句:“何况,至今为止何人冲破修玄四重境,得道成为仙神?如果有,请问师叔你见过么?显然,这不过是一个传说。”
赤眉顿时惊怒,却又一句话也回不出来。
莫说成为仙神,修玄境数百万年,也未曾见过一人冲破神通法境第九重。
四野一阵静寂,大风呜呜作响,少年摊了下手,装出无辜状,对着惊呆的众人莞尔一笑,“我早说了,这仅仅是我个人意见,和我的师门没啥关系,你们就当听笑话好了。”
“逆徒,大逆之徒,竟然说出此番言论,你还笑的出来,来人,给我压入死囚龙耳山。”
赤眉咆哮着大喊。
颠覆道统,于百年盛会之上口放厥词,丢尽流云宗之脸面,这是十足的大逆之徒!